惜君双手拿起了小册,细细翻看,这其中所列举的都是国公府的种种罪责,但直到看到最后一页,惜君的眉头依然是微微皱起的。
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皇帝身为唯一掌权者,他应该清楚朝中势力勾结,私下行贿都是难以彻底遏制的常态。
实际上,只要没有大肆形成不正之风,绝大多数的帝王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光靠着这点罪证想要扳倒国公府?难。
左元香小口的抿着茶,余光则是一直注意着惜君的动作、神态,端看她眉头不展就知道这是不满意了。
“妹妹莫急,这不过是掌握在手的冰山一角,国公府在京多年,这朝堂之中的腌臜之事可还有的挖呢,不过是叫妹妹看个方向……”
左元香这一点,惜君还真就查漏补缺的想起重要人物来。
小册之中满满当当都是以国公府为主的,虽说国公府是何淑宴的本家,利益息息相关。
但真要是事发东窗,她会不会以萧王妃的身份躲过一劫?
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般默认就不再是娘家的人了。
“辛苦左姐姐继续追查,但妹妹以为,除了国公府,何淑宴的罪责也一并查,否则以这人的报复之心,定然后患无穷。”
惜君的话语很是认真,而左元香则是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她不是没有想过这方面。
但何淑宴嫁人之前和自己的关系不错,当时似乎还没有那么残暴的性子,她不曾听闻多少恶事。
直到成了萧王妃后才逐渐有了恶毒妇人的坏名声,而这些声音的发源地恰好就是萧王府。
“她的性子狡诈,对王府的管束也严苛,有关于她的罪证,只怕是得靠妹妹好好收集了。”
左元香的话正中惜君的下怀,她想起了自己一家几户被灭门的惨案,时至今日,依然没有几个人知晓。
但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被大娘放出来时瞧见的那一片人间炼狱。
昔日家里富足的小酒楼早已经被烈火烧灼成了一片废墟焦土,阿爹阿娘成了其中的焦骨,死无全尸。
而阿姐倒是留了一个全尸,但全身的骇人痕迹,刺目的红,雪白的皮……
“妹妹,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动了胎气?”
左元香关怀的视线落在了惜君的脸上,另一只手则是不由自主地想要搭上惜君的脉搏。
她确实不曾学习过医术,但是怀了身子后隔三差五的就被宫里的太医请平安脉,自己也隐约能够摸出胎相稳与不稳了。
而惜君则是被左元香的动作给惊动回神,她迅速的从汹涌的复仇情绪之中抽离,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腕。
“无事,只是走神想起了一些伤心事,王府确实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好些深受迫害之人,姐姐等我好消息吧。”
惜君的面色明明前一秒才白的好像死尸一般,后一秒却又快递的回了红,甚至还能仿佛没事人一般笑意莹莹。
左元香的心里不由自主地竖起了大拇指,这人对情绪的收放自如只怕是比起梨园的戏子都要高超几分。
何淑宴栽在惜君这种人手里,着实是不亏的。
试衣厢房的门被轻轻的敲响,隐约能够看见外头站着等候的两个人影,一左一右,分明是春堂和文秀。
“主儿,时候不早了,咱们得早些回府了。”
春堂已经开了口,文秀自然就省了嘴上的功夫,但内心还是有一丝着急的。
“左姐姐先行一步吧,宫门距离长街比王府要远,规矩也森严的多。”
惜君并没有起身,反而是示意左元香先走,她有哑叔随时在外头候着,不担心返程的事儿。
反倒是左元香,再有皇帝的宠爱那也是宫里的人,必须循规蹈矩,盯着她的眼睛可比盯着自己的眼睛要多得多。
惜君的美意,左元香没有拒绝,她微微点头示意,挂了面纱后,快步出了试衣间的门。
而左元香离开的身影,恰好引起了萧臣毅的注意。
他自京都县衙离开以后并没有回到王府,反而是绕了好几圈去了别院确认受伤女子的安全与伤势。
不成想打算回府的路上会冷不丁看见眼熟的身影,从前左元香与何淑宴关系还不错的时候,也是常来王府的。
一来二去,萧臣毅对她的身形、气质也有了印象,但没记错的话,她如今不但是皇帝的宠妃,甚至还怀着皇嗣。
如今千金贵体怎么能在闹市之中乱走?
“王爷?”
琬雁有些不解萧臣毅突然停下的脚步,他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了一件成衣铺子和正要缓缓离开的马车。
“你跟上那个马车,一直护送到宫门再回府。”
萧臣毅不是多事之人,但微微垂眸之后还是决定送左元香一程。
谁叫她嫁给皇帝其实也有何淑宴从中作梗的成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