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落月看着他手上乱做一团的纱布,叹了口气走过去。
“殿下给人上药甚是熟练,怎么包个伤口弄成这样?”她看着打成死结的纱布,忍不住蹙眉。
齐骁寒抱起一只狗在膝盖上逗弄,回她:“平日包扎都是忠国的事,他不知跑哪去了。”
停顿片刻又加一句:“这狗你养的不错。”
“那当然,每日吃饱了睡睡醒了吃,过的比我还好。”
方落月将纱布捋好,扫了眼躺在他腿上懒洋洋受着抚摸的狗,想到自己因为它这么晚还没睡,还被咬了两口。
一股怨气油然而生,凶巴巴瞪着狗:“抬手。”
齐骁寒摸狗的双手听话抬起。
方落月的手从他腋下穿过,将纱布一圈圈缠上他胸膛,动作熟稔的包扎。
因为这个动作,两人离得很近,齐骁寒目光不自觉凝在她脸上,甚至能看到她脸上的细小绒毛,心跳快了几分。
小狗不满被方落月瞪,趴在齐骁寒腿上啃咬她衣袖。
包扎完伤口,她好好的袖子也命丧狗口,成了一堆破布条。
方落月心里的怨气达到顶端,一手拎起一只狗:“看我不把你们炖了吃狗肉。”
她转身往外走,衣袍后摆却被扯住。
齐骁寒望着她,音色柔和:“留下来待会儿。”
方落月转头挑眉:“你也想吃狗肉?”
齐骁寒一噎,从牙缝里蹦几个字:“把狗放下,你要是饿了,我让人做饭给你吃。”
此时刚过三更天,外头乌漆麻黑,方落月放下狗往他身边一坐:“行啊,我还真饿了。”
齐骁寒无语扶着额头,让下人做饭。
悲催的下人大晚上被叫起来做了一桌菜,送进房里又退下,怨气比鬼都重。
月上中天,方落月和齐骁寒隔着一桌丰盛佳肴对望,画风诡异又莫名和谐。
齐骁寒让下人送上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你能喝吗?”
方落月拧着眉头:“再喝你也要过忌日了,有心事跟我说,我帮你开解。”
齐骁寒手上一空,酒壶和杯子都被她夺去,伸手要去拿回来:“我便是死了你也没有责任,你怕什么。”
方落月一筷子打回他的手,温和的脸上显出几分暴躁。
“说什么屁话,皇上让我和那劳什子齐爱卿当你的左膀右臂,你死了我还能脱得了干系?那个齐爱卿也不知是个什么牛鬼蛇神,到现在都不露面。”
齐骁寒抿唇淡语:“我不是牛鬼蛇神。”
方落月横了他一眼:“你当然不是牛鬼蛇神,你是我尊贵的太子殿下,我的小命可都系在你身上。”
她越说越郁闷,仰头灌了杯酒,辛辣的滋味过喉,剩下便是舌尖久久不散的醇香。
方落月第一次觉得酒也挺好喝,于是又接连喝了好几杯,眼神愈发涣散,看向齐骁寒。
“以后咱俩就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少给我惹麻烦,我可不想做个短命鬼。”
齐骁寒动了动唇,想告诉她自己就是她口中的牛鬼蛇神,而非太子。
可她“咚”的一声倒在桌子上,半点酒量都没有。
齐骁寒怕她着凉,走过去抱起她放到床上,细心的盖好被褥,回到桌边拿起她喝过的杯子和酒壶,去了外面对月而饮。
月辉似银绸洒下,将他的影子映成长长一条,孤寥又清冷。
他倚门而站,含了口酒,眼神愈发孤寂。
他出生时,被刚封为国师的秦相师断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凶煞星,这辈子注定要背负人命和血债。
十岁时,父母被人暗杀,他成了孤儿。
后被皇后接入宫中当成亲儿子一般疼爱,皇后却又为护他身中数刀毙命。
在战场上捡了一个孩子想当成女儿抚养,又被江采棠抛尸入江。
就连唯一挚友姜苏宴,也为他尝药差点丢了半条命。
齐骁寒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是什么凶煞星,所有和他亲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对于方落月。
他喜欢,却又不敢靠的太近。
一壶酒喝空,他转头,对上一双醉意朦胧的眼。
方落月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爬起来,站在身后盯着他看。
随后摇摇晃晃走过来,一把夺下他手里酒壶,眼睛怼着他的脸质问:“你还偷喝,存心想看我变成短命鬼是不是?”
她双颊酡红,沾着酒渍的红唇娇艳欲滴,连站都站不稳。
齐骁寒垂着眼眸,双手轻轻扶住她的腰:“不喝了。”
“这才是乖孩子。”方落月嘿嘿一笑,打了个酒嗝,抬手揉乱他头顶的发丝,“其实,我有个秘密一直没告诉你。”
齐骁寒垂着头,任由她胡作非为,声音低哑:“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