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陆陆续续地到来。
一日过去,各县县令都听闻了乐无涯审夜案之事
消息更灵通的,还晓得似乎有大人物来过南亭县
他们一扫往日对这年轻后生的无视,走上前来,客气有礼地与他问安
乐无涯记忆力不差,出门前已根据知州大人过去发出的几封通传各县的批示手令,将二十三位现任县令的名字一一记住,又仗着自己来得最早,与茶房闲谈间,就将座位位次记在了心中。因此。每个人与他交游时。都能被他准确叫出名姓
再加上他深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之道,与人照面不过片刻,便能揣度出对方性情,只需比照着对方最喜爱的样子说话行事即可,这点识人和对谈的技巧,乐无涯使用起来如同呼吸般简单
与他交谈,简真令人如沐春风,如饮醇酒
与他交谈之人,无不对他刮目相待,甚至怀疑起自己识人的眼光来,怎么先前从未留意过这个年轻县令。能藏拙,有大才,出身虽实在不佳,但明珠蒙尘、美玉微瑕,也终究不失其本色
这一桩谋反家,不就叫他大放异彩了吗
乐无涯忙着应酬,余光却瞥见了一个干瘦育挑的老县令,
他约莫五十来岁,一张脸生得长而窄,眉眼走向十分凌厉,哪怕五官放松时,也自带一股气冲冲的神色。乐无涯记得,他叫齐五湖,字英臣,是锦元县县令
唯有他没有前来同乐无涯交游问候,只独自一个坐在那里,默默地怒发冲冠着
人渐渐聚齐后,吕知州自后堂姗姗来迟。
吕知州全名吕德曜,相貌颇有脂粉气
但这并不是赞美他长得漂亮
尤其是他中年发福后,面庞微圆,眼神疲惫,活像是个扮了男装的姑子
不知是不是相电心生,影响了他说话的节奏,他的腔调也拖得老长,进起适来像绵羊叫
他懒洋洋地扯出了一大篇拉杂废话,无非是近来事多,各位辛苦,州里知道各位的苦,但州里也苦。吕大人说得口干,端起茶杯,啜饮一口,
乐无涯离他最诉,鼻尖一动,嗅出了毛尖的香味
毛尖品级不同,价位也不同
按乐无涯上辈子在上京吃喝玩乐的宝贵经验来看,吕大人的杯中物属于相当项级的品次,只比贡品低一级乐无涯据了一口自己的茶水,不动声色地搁下杯子,把唇角沾上的茶叶沫子据下
本地的无名茶叶,也不知道是从哪家茶叶铺子进的陈年老货,碎得像是从罐子最底下扫出来的
大人优哉游哉地讲完了他的废话后,终于转向了乐无涯,羊叫着赞美道:“明恪,你做得好哇。眼看话题要转到自己这边来,乐无涯挺直脊背,正要回答,忽然听得一声忍无可忍的断喝:“吕大人!‘他一扭头,正见那齐五湖老眉倒竖:“您先解了锦元百姓的困厄,再说这些事情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