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治混沌,电来已久,不是一朝一夕可改,也不是皓首穷经,对着书本就能研究透彻的,终是要见得多,退得广,才有纠治风气之力。你莫要想那些宏图大事,从点滴小事做起便好闻人约温驯地一点头:“是,守约受教。
乐无涯愣了一下,才想起明秀才字守约。
他笑道:“你倒是适应得好。
闻人约不好意思地搔搔侧脸:“说起此事,我确有一虑......我自知性情不佳,与明秀才的爽利不同,怕是演不好他。“乐无涯毫不在意,用一句话宽了他的心:“放心,你做你自己便是了,若是经此一遭磨难,你的性情还如往日一般,那才是咄咄怪事。闻人约仍是欣然受教
乐无涯感觉颇为熨帖,仿佛回到了上辈子教养小六的时候,
教什么都听。多省心的好孩子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要夫找工做?”乐无涯拍拍他的肩,“有空来替我整理整理书卷吧,看你家需要多少银钱。就支多少银钱。只一条,都从你闻人明恪自己的体己里支啊,衙中的钱我是一分不给的,我留养有用呢,闻人约笑着应下
送走了夜半造访的闻人约,乐无涯坐在了书桌前,
他先拆开了那封酒金笺
知节的字迹一如既往的明丽端秀。
但凡到了年纪,皇子便会开府治事,兼以成婚
只是不知他娶的是哪家千金
此人性情温文,体贴入微,谁要嫁给他,当真是好福气
在遐想中,他又拆开了项知是的手谕
没想到,一封洒金笔缓缓飘落在地,上面也有他在上京的地址
乐无涯捡起第二份酒金笺,很偏心地想,小知是心眼又窄,人又刻薄,哪家姑娘嫁他,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除非能和他狼狈为妊,否则怎能举蜜齐眉?
乐无涯将两份洒金笔并肩摆放,陷入了沉思
自太子项知明薨后,东宫之位空悬已久。
二皇子项知徵酷爱射猎,最恨舞文弄墨,年少时常跑来蹭他们的课,对乐无涯的箭术颇不服气,与他比试了十数轮后,终是心悦诚服。从此后但凡有射猎之事,他便要抓着乐无涯去,直到乐无涯身体越来越坏,他才依依不舍地作罢。
太子去后,他年岁最长,可惜他耽误了多年光阴,且实在是耄无读书禀赋,只能对大位望洋兴叹了。三皇子早夭,四皇子项知非身子康健,但性情柔糯,钟情诗画,寄情山水,并不多受皇上喜欢。
乐无涯死时,五皇子项知允已经外派办事,观之已有人君风范
小六小七,也即知节和知是,均为皇上登基后所生
也不知道五皇子如今如何.....
想到这里,乐无涯突然乐出了声,
关他屁事啊
他现在天高皇帝远,是个小县令,谁都甭想管他了
他快乐地扑倒在床上,打了个滚后,开门喊道:“打水,洗澡!‘
一番涤荡,泡尽了乐无涯通身的疲乏
他终于销在床上,舒舒服服地大睡一觉
次日早晨,有人飞马来请,说知州大人叫他去议事
乐无涯打点行装,不叫随从,只选了匹温顺矮胖的小黄马,晃晃悠悠地往知州府去
过去的乐无涯最爱高头大马,刚来到闻人约的身体时,他已经过了一把瘾了,现在就图个舒服。
他本想顺道去瞧瞧那些矿工如何了,却不意在安置矿工的城隍庙边看到了闻人约
他支起了个小摊,一把凳、一张桌,一卷拆下来的蓝色旧被面,上书两个大字:写信
怕人不识字,他还在旁侧画了个信封
乐无涯经过时,正有个精瘦黝黑的矿工在摊边询价。
乐无涯溜达到他身边:“干嘛呢?’
闻人约远远地见他来了,便立起身来拱手致礼:“太爷,写信。
乐无涯背手瞧他:昨天不是叫你去衙里做事吗?
闻人约温和道:“太爷叫我多察民生,休要只做纸上功夫,我就想找门营生做做。幸得太爷恤怜,昨日抄得的一部分陈家现财,已送到了矿工们手上。矿工们正是思乡情切的时候,我便想着,写些家信,赚些体己,也能了解民情,正是一举三得。不愧是商贾之家出身,还挺会找商机
乐无涯拍拍他的肩,以资鼓励,又和那满心感激的矿工说了会儿话,便驾马赴会去也。
益州下辖二十三县,依例每月都有一会。
但凡县中有大事,知州也会单独把县令叫去提点一番
此次,正好是南亭谋反案与月度会议的时间重叠,二十三名县令都将齐聚一堂
南亭县本是小县,闻人约资历浅,又最是年轻,以往历次都是最下座
但此次,他的坐席被提到了最前。
乐无涯不怯不避,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