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如此这般,白凤与鄂五小姐又向店家借来两套朴素的旧衣裳各自穿上,再往脸上蹭些泥灰,打算装作因无家可归、孤苦无依而四处流浪的两姊弟。
起初鄂霏英见那稍微掸一下便能落下灰尘来的衣裳,怎样劝说都不肯换上。还是在与别人谈及自己的表哥张一过后,适才放下架子,愿意穿得像个泥娃娃似的出门,离开福来客栈。
其余人则由赵括吩咐着有的人跟着药童小虎前去看望各路病患,打听关于疫症的消息;有的人则随着赵括同去拜访镇官,了解太平道同其有何恩怨纠葛。总而言之,没有人愿意就此放下手中的“救命稻草”,而去合掌祈祷着神仙搭救。
要说这其中哪伙人的任务最为艰巨,当属那对前日才相识的“姐弟”之行动。如果他们未能从中探得“太平道”之软肋,那么其余人的努力皆无异于徒劳。因为这伙道人从中作梗,才让迄今为止许多无辜的百姓受骗上当,甚至危及性命,是以铲除他们的根据,才能让人们内心的“瘟疫”得以根治。
因此,白凤与鄂霏英二人自是不敢有丝毫怠慢。在他们走往镇北“太平观”的时候,可谓一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即使如此,所见的也只是满目疮痍,所闻的也不过是一阵寂寥的黄风掠过。
偶尔会踩到地上的枯枝落叶,那干瘪的声音仿佛是在告诉人们——又一个生命凋亡了;碰见早已没了人烟的窗台栅栏,无人打理的格子窗探到屋子外头,让风沙刮蹭着,整个木质的框架业已破损不堪……若不是前方还有些人烟之气,甚至会让人以为这是到了某个死寂之地。
“前面该是那‘太平观’之所在了吧?”鄂霏英摆弄着乱糟糟的发丝,好不让它随风飘进眼睛里,说道“终于见到些人影了,要是让我整天呆在这么安静的地方,肯定过不了几天就会变成疯子!”
“呵呵……”身旁的少年微微讪笑着,蓬乱的长发被束成一撮马尾,垂搭在那身棕褐色的掮衣上。乍一看上去风尘仆仆,但只需定睛一瞧,便会发现埋藏在这副肮脏外表下那副因连日的奔波,已经不那么稚嫩但依旧白皙透亮的面庞。这面庞业已历经过风霜,即使只是寥寥的一个月,也足够留下些许痕迹“五姑娘真是说笑了,若是常年待在人堆里,那才是会使人‘耳目失聪’的事情。”
鄂霏英听罢,便怒瞥了对方一眼,却让那条留在对方面庞上的,类似“虫子”一样的白色异物吸引了目光,而后轻轻嗔道“你这小子,刚刚叫我什么?本小姐何时准许你叫我叫得如此亲密了?还有……你脸上那条“白色的”,像条“虫子”一样的,是什么东西?”
“额?”白凤抬手蹭了蹭自己满是泥灰的脏脸,发现衣服上除却污秽,没见什么虫子,然后才倏然回忆起来,讲道“那是别人留下的剑伤,不是什么虫子。”
“唉……我这人,最怕虫子之类的东西了!即使只是长得像,也能让我怯上半天……”言罢,鄂霏英见对方嗤笑更甚,便接着斥道“白凤,你等等可别这样趾高气昂的!我们可是去求神庇佑的,可不是去闹事的!”
“在下只是觉得,鄂姑娘应该就是这样可爱的人才是啊?”
“可……可爱?”鄂霏英,回道“你跟她果然是一对儿,连嘲笑别人的方式都一模一样!等等你就装作哑巴,本小姐不想再听见你说半句话!”
那少年连连点头,便装作饿了好几天的样子,微躬着脊背,让他新认的“姐姐”牵着往前面走。
走到太平观下,便能见到成群的百姓在那处一个挨着一个,等着前面的人从道观前拿上道士们分派的稀粥馒头,然后满怀笑意地离开。
“这道观居然有如此多的粮食?”鄂霏英自言道“莫不是这些人私扣灾粮,再借用神仙的名义派发给信徒?”
待白凤默然点头应诺,鄂五小姐便也随他加入到行列当中。
少时过后,前面的人一个个逐渐离开,很快便轮到白凤领取他的那份。可就在那少年快要接过的时候,面前监管粮食的道士突然便摁住他的手腕,制止道“这位小兄弟,你额上的‘辰纱’呢?”
白凤闻后,登时便往旁人的额上看了看。发现那些道士信徒,额上皆用红颜色的料子涂上了些花状的图案。霎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好在鄂霏英因为整日舞弄刀剑,与男子同台对垒,也算经历过不少事情,不至于因为这样便慌了神。
只见鄂五小姐将白凤拉到身后,当时便哭丧着脸,悲戚道“这位道爷,我们姊弟俩好几天没吃饱了!前些天老父母害瘟疫死了,家里也没了余粮!全靠我这傻‘弟弟’在外面省吃俭用,才让我活到今天!”
看到落得如此境地二人,那道士看上去也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或许是因为见怪不怪了?抑或是在心里酝酿着别的事情……反正,他听完那番诉苦后,便随手挥手招来旁边一直候着的小道,唤他带那两位苦命“姊弟”进道观里休息。
跟着那个道士进入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