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被刺得难堪,裴执收起嘲讽神色,抬手抚着她脸颊,语气忍不住温和些,“你若是缺人伺候,孤多派几个人给你。”
虞听晚厌恶地偏头,躲过他的手,不咸不淡道:“不能和我说话的那种伺候么?”
“孤也没办法。”裴执见她不喜,笑容也凝住,“孤已经折了一个斩龙卫进去了,不想再有第二个。”
他有些遗憾,在虞听晚身边待久的人,都觉得她好。
先前被派去漪澜殿的沉星,只做了虞听晚一段时日的外殿婢女,偏偏在出事那日,分明是禀报旁的事,最后拐弯抹角提到贵妃,说她罪不至死。
裴执还有朝事要处理,吩咐一旁的嬷嬷带她去新住处。
嬷嬷先前便听闻主君带了个女子回府,躬身道:“夫人,老奴带您去关雎院。”
魏王府当年初建时便僭制,后来不断扩建,和城阳长公主府合在一处,自此处到关雎院,需得坐轿子。
路上,嬷嬷想起惨死的徐嬷嬷,心里一根弦绷紧了,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虞听晚下轿时,怀疑回了宫里,这地方与其说是院子,不如说是殿,无论是重檐还是脊兽的数量,皆不是亲王能用的。
院内早有人候着,清一色的玄色胡服,腰间佩剑上是明晃晃的斩龙卫标志。
见她进来,也不说话,只默默在外面守着。几个身着婢女衣裳的上前恭恭敬敬行了礼,让虞听晚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便是,而后便活似木偶泥塑。
虞听晚忽然觉得,她出不出望春台没什么区别,身边人一个个和哑巴似的。
当夜,虞听晚正坐在窗边,盯着手边书卷发怔,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地方你还喜欢么?”裴执坐在她身边,拿出一双缠枝粉玉莲花镯,帮她戴上,笑意温润,好似两人的关系万分融洽和睦。
“不喜欢。”
裴执倒也不恼,轻呷一口茶,赞了句不错,亲自给她倒了盏,笑道:“是哪里不合你的意,孤明日便命人去改。”
“因为在魏王府,所以不合我的意。”
手中茶盏被放下,在桌案上磕出一声响,虞听晚终于看向他,哂笑道:“说几句实话,你便不痛快了?”
“你将我放出去,自然没人在你耳边说些话,你也能落个清静,何乐而不为?”
“未尝不可。”裴执若有所思,看着虞听晚亮起的眼神,轻声道:“你知道么?太子和袁子瑜一直不相信你死了,四处寻你的消息。”
“若孤放你出去,你猜是太子先找到你,还是袁子瑜。”裴执捏着眼前女子的下巴,嗤笑一声,硬是将她拖到铜镜旁坐下,“当初宴会上,有不少士族子弟在偷看你,若是他们先瞧见你,你会落到什么境地,不必孤多言。”
铜镜里映着两人面容,裴执的手轻轻搭在她肩上,俯首在她耳边低声呢喃,吐出的却是诛心之言。
“你想投靠谁?长安城中你父亲的故旧么,孤早就昭告天下贵妃已死,他们不敢收留你的,说不定,会把你当作人情送给那些士族。”
“士族子弟的姬妾,是可以互换的。”
内室的婢仆见魏王来了,早就退在门外,室内一时寂静无声,裴执见虞听晚脸色苍白,轻轻摩挲她的脖颈,安抚道:“怕什么,孤不会将你送出去。”
“以你的姿容,唯有倚仗孤的庇护,方能好好活下去。”
虞听晚闻言,勾起嘴角讥嘲:“是啊,我对殿下感谢之至。”
“孤和你直言,你何必这副模样。”裴执叹了口气,“你若愿意做魏王妃,莫说士族,就是皇帝也要对你敬畏三分。”
天下谁不知道,魏王妃会是未来的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虞听晚盯着自己手上宛如一对镣铐的镯子,起身瞥了眼裴执的眼睛,被里面的认真之色惊住。
“魏王妃?”她忽然觉得可笑,魏王该不会是真心喜欢她吧,连这种话都能说出口。
“你把我没名没分藏在王府,如同对待什么雀儿猫儿。”虞听晚想起昨夜的事,觉得一阵屈辱,哽咽道:“魏王哪日若真娶亲,底下的嬷嬷也敢给你名正言顺的王妃抹什么情花膏么?”
“若那位和你有婚约的崔氏女没死,你会把她关在望春台?”她半是羞耻半是气恼,手指紧紧扣住妆台,忍不住发抖。
“纵使再无耻的乡绅强抢民女,也不会抢舅舅的女人,你我顶多算是无媒苟合,还提什么魏王妃。”
“哪日若真有人因魏王二字敬我,我深以为耻。”
她每说一句,裴执的脸色就阴沉一分,但没有打断她的意思。
“说完了?”裴执见她不再张口,语气平静道:“既然如此,把衣裳脱了。”
“既然你自己说了无媒苟合,孤也不好拂了你的意。”
他脸色淡然,心中的怒火却灼得他心口隐隐作痛。
关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