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谢乘渊,长街上依旧一片热闹。
不知何时,沈钰的身影悄悄隐没在人群中,半盏茶后,她来到书局,秋瑾似乎等了很久,瞧见她笑了笑,“主子。”
“嗯。”她微微颔首,“去趟码头。”
十五艘货船即将同时北上,以为运载谷物的船舱中其实装载的都是人。
十日后,货船会在德远靠港,这是最近东北方的一座城池,再快马走上七日,便可与谢乘渊的大军同时会和。
谢家军离京半月后,沈府门庭愈发冷清下来,听风阁一如往常,只是沈钰不大爱见人。
若非一日三餐陪江文瑛吃饭,根本看不到她的人影。
下人们只觉是女儿家心事,未婚夫远征,忧虑操心乃是必然,寻些时间绣绣花练练字打发时间也就过了。
且说回那日长街之景,二人亲密相拥,婚期在即,六小姐怕是也要忙着绣嫁衣了。
沈钰的确在忙,还忙的脚不沾地。
书局要跟进兵马调动,打点上下,珍宝斋,锦衣阁和春风楼的账目要细算,近年关更是事杂,至于嫁衣,肖远早就让数十名绣艺上乘的绣娘着手准备了。
谢乘渊隔日一封书信,有时是小黑,有时是别的信鸽,轻盈的信纸落在案前,沈钰一字一句的看完,转手便会用镇纸压平收进楠木盒中。
这一日,秋瑾带着最新消息夜探平阳侯府。
“主子,送往西边和东边的粮草已经就位,沈将军那边是否要派人告知?”
“先瞒着。”
她还不能完全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为何沈廷会突然无心政途,为何裴行远对沈家杀意甚重,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当年那一场,裴行远赢了。
沈廷现在态度不明,贸然坦白只会将这池水搅乱。
时间如流水,新年之际,沈府人丁寥落,但还是将里外布置的热热闹闹。
除夕夜,守完岁后,她回到房内。
小黑跋山涉水,正窝在案台的一处书堆里小憩。
见到她来,歪了歪脑袋,等着沈钰的手落下,在它头顶轻轻摸一摸。
不远处,一只穿了细绳的琉璃小瓶躺在桌面。
瓶身虽然只有两个指甲盖大小,却也累坏了这只鸟。
沈钰拿起打开,是一捧黄沙,并没有装满,向下一倒,露出沙堆中一朵和瓶身一样高的不知名小花。
不知何时,她唇角微微上扬。
一阵风拂来,催开门扉,冰月站在窗口有些踌躇,沈钰收起瓶子,转身道:“进来吧。”
她提着食盒放到桌前,打开盖子后,里面热气咸香的味道扑鼻而来。
冰月从袖中拿出一个颜色鲜亮的红包,扯着那张万年没表情的脸,勉强露出一个看着喜气的笑:“主子让奴婢祝世子妃除夕快乐,事事顺心。”
说完,她又顿了顿,嗓音忽然像被糊住,有些赧色,“主子还说想您了。”
话音刚落,冰月恨不得将自己舌头咬掉。
自己向来不干这事,本想让其他人代替,可主子却道若是男子前去传话,岂非占他夫人便宜,这桩任务便落到了她头上。
他明明能自己书信说,却还是让她来做了这种事。
冰月太不习惯了,但看在对面是沈钰,难得将她也治服的人,半是心服口服的承了下来。
沈钰从暗格中拿出另外一沓早就封好的红包,“我按着人数备了一些,拿回去分了。”
冰月接过,恭敬道:“谢世子妃。”
她捏了捏,比往年厚了不少。
比起红包,沈钰多给了她一样,一块上好的枫木料。
“听说你喜欢刻木雕,刚好得了这个,不嫌弃就留着用。”
冰月微微一怔,伸手接过。
“属下很喜欢,多谢世子妃。”语调中的谢意更添几分真情实感。
沈钰微微一笑:“他不在,百毒庄和春风楼要多辛苦你。”
“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女子面相本就清冷,即便如此,若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她眉梢轻扬,心情很是不错。
离开前,冰月看着屋内的灯火,忽然想起鬼狐前些日子说的话。
“遇上世子妃是主子的福气,也是我们的福气。”
确实如此。
半月后,刚过完元宵,谢乘渊夺回被东鲁强占的永吉城,胜仗捷报一路传回京都。
此后势如破竹,一路东往,颇有当年之威。
东鲁节节败退,已有和谈之意,谢乘渊却直接拒了。
消息落在朝堂上,便有老臣斥道:“终究还是太年轻!如今及时止损,还能趁机多要几座城池,谢将军这是丝毫没将陛下临行的嘱咐听进耳内。”
“打仗劳民伤财,谢将军即便有一腔孤勇,也得考虑军中将士才是,更何况年初天降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