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局。
秋瑾接过沈钰递来的清单,打开扫了一眼:“玲珑真丝线?主子真是太看得起宋家这位小姐了。”
这东西不是简单用银子就能买到,玲珑真丝线向来只供各地绣院,面子大些的散客,便要一年在他那儿进货超过二十万两黄金,方才能得几股。
宋茹以为的小打小闹,不曾想竟是踢到了硬铁。
秋瑾道:“您若不想比,不理会她就是,怎么还要自己亲自上场?”
沈钰气定神闲地喝着茶:“总不能辜负连绸当年的悉心教导。”
秋瑾像是想到什么,险些笑出声:“宋茹口口声声说绣院不收沈氏女,您定是个招摇的江湖骗子,也不瞧瞧这规矩是为谁定的。”
“属下记得这是主子上杀手榜的投名状吧?您取了连绸首级上山那日,一身白衣被血染了大半,惊得一众武林门徒大气都不敢喘。”
“那场景,便是如今想来也十分畅快。”
作为师祖连绸第一位关门亲传弟子,他人十年绣工,主子十月便出了师。
后掌管绣院,一路通达。
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不过是她接的追杀令其中一个。
至此血影名号在江湖传开,忍辱负重,装神扮鬼,一做就是一年之余,如此沉得住气,若有心蛰伏在谁身边,那人便只有等死的份。
那一年,沈钰十一岁。
她化名沈影,血洗绣院霓裳阁,众人噤若寒蝉,自此立誓:凡是沈氏女绝不入门,连三代中有沈氏家人也拒之门外。
沈钰悠然品完一杯茶,淡淡起身:“织绫这些年是越发的不长进了,竟然什么人都收。”
秋瑾一笑:“主子可要给你这位小师妹去信一封。”
沈钰绯唇蓄了一抹肆意:“不必,既将宋茹送到我面前,哪有不用的道理?”
“看在秦家的份上,我不介意给宋家指条明路,送他们一份好前程。”
秋瑾面带讶然:“主子的意思是……”
沈钰似笑非笑:“自然要给那位送一份大礼了。”
……
翌日,谷雨。
都说谷雨三朝看牡丹,雨前香椿嫩如丝。
昭文堂给了一日假,让众学子外出闲游。
晨起下了一会雨,沈钰没出院子,窝在房内软榻上,手中绣线翻飞。
花凝站在一旁,先是没看出什么东西,等看出是什么之后,嘴巴惊得能塞下两颗青枣。
“小姐的绣法好生新奇,奴婢从前都未见过。”
沈钰淡淡扬起唇:“若听雨楼那边有人来问,你知道该怎么说。”
花凝道:“奴婢晓得,小姐在榻上睡至晌午,又翻了两个时辰的闲书。”
待到午后黄昏,细雨奇迹般地停了,江文瑛派人来请,说是全家准备去游湖,让沈钰同去。
她换了身衣服,将绣了一天的绣品装进书袋,便带着人出了门。
过正院之时,果不其然碰见了沈瑶,但那贴身侍女夏荷却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陌生脸孔。
她微微一笑:“今日都未得见姐姐,姐姐是在做绣品?”
沈钰懒洋洋道:“雨寒风大,多贪睡了会儿。”
沈瑶张了张嘴,后目光露出一抹绮笑:“姐姐当真雅兴,难道忘了与宋小姐的赌约?”
她话音刚落,沈钰已经直面掠过,连话都没回一句。
沈瑶面色一白,银牙紧咬。
沈钰这个贱人,竟敢这般轻视她!
等着吧,过几日她就笑不出来了。
入学那天进门时,宋茹就像考官一般站在台上,收着各人的绣品。
不少人一心热络地想巴结。
“宋小姐这朵牡丹绣的雍容华贵,栩栩如生,简直像要从画中跳出来似的。”
“这粉线如此别致,可是蚕灵丝做的?绣院当真对你这个亲传弟子格外大方。”
“瞧你说的,我们宋小姐未来是要进宫中做女官的,区区这点绣线有何稀奇。”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公爷见了定会被宋小姐惊艳。”
提到秦绍,宋茹心底一阵恼怒泛酸,“说那碍眼的人做什么,最好抱着他那点破心思少来惹我。”
“待我哪日实在不悦,定要将这桩婚事退了,给他点颜色看看!”
话音刚落,沈钰走了进来。
宋茹双眼微眯,“你的绣品呢?”
沈钰摸到那个绣袋时,眼皮微掀,唇角溢出一丝冷笑。
昨日夏荷没跟着,想来是去她院子偷鸡摸狗了。
宋茹质疑地扬声:“你该不会是没做,故意在这诓我?”
这时,沈瑶盈盈走进,递上自己的绣袋。
沈钰双眼微眯了眯,待她转身走了没几步,直接拿过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