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德宫。
赵福金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饭,一边听道君皇帝就今日朝议之事的看法。
“唐恪、刘裕等人主张议和,可称臣,可割地,不可赔款。李纲那厮,哎,还是一如既往啊。”
赵福金夹起一根秋葵,放在道君皇帝的碗里笑道:“他们应该是也买了不少国债。”
道君皇帝点点头:“应是如此,爹还以为你登基后,已经把主和派肃清了呢。”
赵福金笑道:“鸽派鹰派,什么时候都会有,只是有的时候鸽派势力强一些,有些时候,鹰派势力强一些,有些时候,鸽子会变鹰,而有些时候,鹰也会变鸽子,这很正常,用不着肃清。”
鸽?鹰?
道君皇帝觉得,这个比喻非常形象啊。
“金军既已经来了,咱们这戏还要继续唱?”
赵福金点点头:“完颜宗望是来了,可完颜宗翰还未到。按理说,完颜宗望不会如此鲁莽,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他还敢孤军深入?看来女儿还是没看透这个人,他敢来,证明他有牌可打,但是咱们现在不知道他有什么牌,所以暂时还是演着吧。”
道君皇帝蹙眉问道:“你怀疑给金国通风报信的是谁?”
“爹爹觉得呢?”
“肯定是鸽派……”
赵福金笑道:“爹啊,不是女儿说您,您都当了几十年天子了,还没通透,为什么一定是鸽派?”
道君皇帝不解,既然给金国通风报信,那就是希望金国……
道君皇帝的逻辑通不下去了。
若是鸽派,自然是不希望发生战争,以和为贵。
那
这绝对不符合鸽派的利益。
可若是鹰派,逻辑上也说不通。
既然姚平仲要袭营,让他去便是了,无论姚平仲袭营成功,还是失败被杀,都能将战事挑的更不可收拾。没必要去通风报信。
所以赵福金这么久以来,一直没有彻查是谁给完颜宗望的通的信。
因为范围太广,一旦处理不好,便成了人人自危之事,搞不好还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成了一场铲除异己的政斗,眼下的大宋,内部可不能乱。
“这个事先不提了,等擒了完颜宗望,自然会知道。”赵福金放下碗筷:“现在这个局面,咱们应该外松内紧,不要主动出击,先看看完颜宗望手里握着些什么牌,至于战和之事,由着他们争吧,枢密院和兵部那边,女儿已经安排好了,他们积极备战就好。”
对于赵福金的决定,道君皇帝大为赞同。
从他禅位之后,这是父女俩
道君皇帝觉得,自己的这个女儿,确有帝王之姿,无论是偪王赵桓还是已经投胎转世的郓王赵楷,与眼前这个女儿相比,能力和手腕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就连自己这个已经在天子之位上坐了几十年的太上皇,也是大大不如。
至于康王赵构,道君皇帝压根就没想起来。
“福金……”道君皇帝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说道:“爹觉得,这辈子下过最正确的旨意,就是禅位与你了。”
赵福金一愣,她是最不喜欢这等氛围的,赶紧打趣道:“害,那是女儿我带着韩世忠和郭京,政变篡位的。”
道君皇帝摆摆手:“不提了,不提了,爹想问你,你登基之后,还让爹出逃避难,当真不怕爹另立朝廷?”
赵福金有些后悔来龙德宫蹭饭了。
这些话题,这种氛围,她当真是不喜欢,总觉得太过于矫情。
但是眼下,看来是躲不过了。
赵福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爹是想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道君皇帝命人撤了碗筷,摆上茶桌,拿出自己的茶具,再开炉焚香,一时间香料与茶香混合在一起,袅袅娜娜。
“真话就是,爹爹没这个能力,天下也没给爹爹另立朝廷的大势。”赵福金摊摊手笑道。
道君皇帝老脸一愣,旋即笑道:“假话呢?”
“假话当然是女儿担心爹爹的安危,想让爹爹离京避难了。”
道君皇帝觉得不对:“虽说爹爹我没这个能力,天下也没这个大势,但是总归是有风险,你为何当初不将爹爹我囚在龙德宫,岂非更保险一些?”
道君皇帝一边说着,一边把星耀盏推给了赵福金。
星耀盏中茶水清明,透过茶水看去,盏内如银河繁星,煞是好看。
赵福金接过茶盏,笑着说道:“若是把爹爹留在开封,那才是风险巨大,先不说六贼如何,就那些中层官吏,若知道爹爹仍在开封,也不会迅速倒向我一个得为不正的女官家,若不能形成合力,如何对付完颜宗望?”
道君皇帝一想,道理确实如此。
一山不容二虎,一朝怎可两君?
“福金呐,你实话说,你有没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