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明知道这话是说给他的,脸色阴得可怕,对龙四道:“既然你说有催情香,还暗指与张奉有关,为何那日别人都没闻到,只有他二人闻到了?”
“小人虽未亲眼见到,但料想是一开始有人推门进去灭了催情香。那人身上的水应该也是要他清醒过来所以泼上去的。”
宋长明阴着脸,想起了那时秦蓁和那人的确喊着说不知为何觉得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有流言在先,又和秦蓁置气,他当时只觉得是托词。可现在忽然有人站出来告诉他,流言是假的,捉奸在床也是假的,他无法相信,无法接受自己才是那个错的人。
宋知文道:“依你所言,皆是张奉指使你,我母亲从未见过你。倘若你说的都是事实,也只能定张奉的罪,与我母亲何干?”
“笑话!”宋清冷笑道:“张嬷嬷可是夫人院里的,跟夫人进府到现在。桩桩件件,均是张奉所为,跟夫人全无半点干系。宋知文,这话你自己信吗?!”
宋清从未用这种口吻和他说话,宋知文微怒,瞪了她一眼,皱眉道:“没有证据的事,全凭他一张嘴,说是捕风捉影也不为过。”
“捕风捉影?没有证据,可是张嬷嬷还在这里。当时,她可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应该最清楚不过。”宋清冷冷地看着已经呆住的张嬷嬷,启唇道:“对吧?张嬷嬷?”
张嬷嬷登时跪了下来,“侯爷冤枉,我没有。”
宋清凉凉道:“你说没有便没有?二公子方才可说了,全凭一张嘴,做不得数。”
“宋长明,”秦老太爷喘足了气,道:“如果你问不出真相,那我就要自己问了。有龙四这个证人在,足够提审王氏和张奉。你虽为大理寺卿,可京兆府和刑部也不由你做主!”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宋长明不得不做出决定,即便他万般不愿。他甚至没有看王曼云一眼,只挥了挥手,吩咐管家道:“叫人过来,打她二十棍。”
“父亲,今日是祖母寿辰。若是不小心见血,不免有些不吉。”宋知文连忙阻止。
秦老太爷冷哼一声,“不吉?我秦家的女儿被你们侯府的人害死,就碰死在柱子上。如今二公子一句不吉,就想揭过。”
“老太爷息怒,我不是这个意思。”宋知文道。
“去叫人吧。”宋长明催促管家道,心中充满山雨欲来的悲凉和……惧怕。
张嬷嬷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连连叩头,“侯爷,我没有!”见宋长明不为所动,她又去抓王曼云,死死拽着王曼云的衣角,祈求道:“夫人救我。”
可王曼云自己尚且推脱不开,如何会救她,只是将她推开来,咬牙威胁道:“你若真的自己做了,就认了。我念你与我主仆一场,会替你求情,好好待你女儿,将她嫁个好人家。”
女儿……张嬷嬷心乱如麻。她死不足惜。如果她说出夫人,她的女儿都不会有好下场。可是,可是……
宋清嘴角勾起,继续添火加柴,“张嬷嬷,夫人以前利用完闫路便要杀他,你觉得你替她认了,她会这么好心,放过你的女儿?你跟随她多年,难道还是一个七岁小儿?”
张嬷嬷心里一寒。她跟随王曼云,不是因为忠心,而是因为在王曼云这里,她能得到足够多的好处。可若是没用的人,王曼云从来都是一脚踢开,连正眼都不会瞧。王拱替她做事多年,因利钱之事被判流放,王曼云不仅没有去送他,也没有打点,于是王拱在流放途中饱受折磨,在终日苦寒和劳作中丢了性命。死讯传来的那一天,王曼云并无半点愧疚和悲伤,只嫌晦气。
第一棍打下去,就响起凄厉的哭喊声。张嬷嬷终日侍奉在王曼云身边,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皮肉之苦,一直哭喊个不停。但真要扯出王曼云,她又不敢没有那样的胆子。她说了,王曼云不会放过她,也不会放过她的女儿。
“母亲!”不远处,红袖哭喊道,想要跑过来,但是护卫们拦住了她,不让她上前。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承受着棍棒,一下又一下。
宋清缓步走到张嬷嬷身边,低声道:“张嬷嬷,夫人若是真在意你的女儿,不会将她放到绮兰院里。你看,你在这里受着,你的女儿在哭,可是夫人呢?”
张嬷嬷听到了红袖的哭声,她不敢看。她勉力抬眼,看着王曼云。但王曼云没有在看她,而是躲在了宋知文身后。她后悔了,她不该将红袖留在府里,可是又能交给谁呢?以前的丈夫是个酒鬼,现在已经娶妻生子,红袖跟着她是死路一条。继续留在侯府么?就算自己不说,真认了这些,王曼云又真的会待红袖好?况且,况且……
“张嬷嬷,你是个明白人。今日秦夫人的父亲、兄长和女儿都在这里,你想瞒些什么,怕是不能的。秦蓁当年会被你们蒙蔽,但是她的家人不会。”宋清站起身来,闻着越来越重的血腥味,几欲作呕。有那么一瞬间,她心软了,可是很快,她就骂醒自己。这是害死秦蓁的人,她要做圣人也不该是这个时候。
张嬷嬷的内心激烈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