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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猫着身子在后面东张西望。
史经腹眼里闪过一抹精光,摸着鼻子状似无意地打了个“哈啾”,吓得其兄长屏住了呼吸,
史宗泉不知在内院门口站了多久,那双犀利的鹰眼像个黑夜里蛰伏的豹子,黝黑又危险。
史经腹嘴角上扬的弧度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回头就对上老父亲的冷脸,
“嘭!”史经纶结实地撞到弟弟后背,他吓得慌了分寸,嘟囔了一句:“经腹,你撞到鬼了?怎么一会儿走走停停,要是吵醒父亲大人,咱们就完了……”
他像个兔子一样瞪圆了眼睛,满肚子的话还没吐完,就听见自家弟弟一板一眼地行了书生礼。
史经腹慌了一瞬,身体本能反应,拜候道:“爹爹福安”
“儿子不知道爹爹在此多有失礼,还望爹爹赎罪”
史经腹遥遥一拜,端得落落大方。
史宗泉点点头,声若蚊蝇
般应了一声:“嗯”
看不出他的情绪。
史经纶吓得浑身一僵,畏手畏脚地从背后出来,结结巴巴道:“父亲福安,儿子、儿子给父亲请安”
衣服凌乱,眼神乱飘,举止言谈拘谨,透着一股小家子气,遇到事情心境不够稳当,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惊慌失措……
这一刻史宗泉也不禁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可是他也是从这种环境里成长起来的,既懂大儿子的患得患失,又懂二儿子的不甘心,可是家族选了曾经平庸的自己,只因自己是嫡子!
不过这些不重要了。
他冷着脸子,肃声道:“还不快进来!”
兄弟俩齐齐抬头,史经纶焉了,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一步三回头,使劲儿给管家使眼风。
进了屋,他们自是看见了主母(亲母)。
“母亲福安”
两小子又忙不迭机地请安。
史母在屋里听见了两人的举动,手里的帕子都快搅弄碎了,她刮一眼老二,眼神杀气腾腾,应了一句:“起吧”
再无二话。
兄弟俩刚站稳,头上就传来问话。
史宗泉:“昭平呢?”
史经纶母子俩涨红了脸,你看我,我看你,被老爷子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摄魄,不敢直视其神色。
史经纶缩了缩脖子,蹑手蹑脚地往生母那边挪了挪,抬头偷瞄老父亲的脸色,一抬眼就对上眸如漆点的瞳孔,吓得舌头打结,张着嘴结结巴巴解释道:“……她、她说想在娘家、娘家在呆呆”
话头未落,就听见呼啦一声,紧接着“啪叽”一声。
史氏被丈夫秃然的发怒吓得面色发白,噌一下弹坐起来,惊呼出声:“别!孩子还小……”
“老爷消消气!消消气”
目睹了茶盏落地的过程,睢视着滚烫的茶水在地面漫开,冒着滚滚白气,她抿紧了唇角,声音低了几度,最后几句话甚至微不可闻。
男人却转身走向她冷冷道:“小?”
“经纶已经到了娶亲生子的年龄,同龄男子都已经有孩子,都知道家和万事兴这么简单的道理,年龄渐长,那一身颓气也跟着长!”
老爷子语气粗重,拍着椅子扶手,痛心疾首。
将一屋子人的情绪尽收眼底,大儿子一脸不服,小儿子悉心接受,老妻是委屈巴巴,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家,没有他,迟早有一天也会散!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史宗泉忽而觉得胸口闷痛,右手忙死死地攥住了扶手,然浑身遽然乏力,眼前一黑,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他的呼吸微不可察地重了。
史经纶瘪瘪嘴,委屈道:“爹,您是不知道儿子在书院的名声有多臭!同窗都嘲笑儿子取了个奴婢,这简直就是在践踏咱们史家的老脸,儿子忍了一年,总不能忍一辈子吧!”
男人刚回神,就听见大儿子满腹牢骚,话里话外都是对昭平的贬低和蔑视,他瘫靠在椅子上,神色晦暗不明,淡淡问道:“所以你就将人休了?”
史母察觉到老爷子语气不对,她款款走上前,用帕子给老爷子顺气,扯了扯嘴角陪笑道:“孩子也是为了家里,眼下昭平也回家了,老爷要是有什么指示,给他明说就成,经纶是个听话的孩子,老爷何必为了这些琐事烦恼……”
史宗泉望着老妻手里的热茶,顿觉母子俩就好像这杯热茶:食而无味,弃之可惜!
他眼里的失望毫不掩饰。
老妻楞在原地,须臾,便以手帕掩面啜泣连连,哭红了脸。
男人嗤笑一声:“名声?”“好男儿的名声都是自己赚来的,你有什么名声!”
“你就是个废物!”
史宗泉拍着椅子咒骂道,骂人震天响,吓得史家兄弟两直直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