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没什么事。”
杭景的声音小得像蚊子。
白竹缓缓开口:
“你可以瞒过去,但仪器不会骗人。一个人说谎的时候脑电图会出现波动,这是不可抑制的现象。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不介意再费一番周折。
杭景咬了咬唇,脸上的表情还是出现了剧烈的变化。白竹没有再说话,静静等着女孩开口。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活得很累。”
终于,杭景缓慢地说出了这几个字,泪水也一滴一滴掉了下来,在试卷上漫开。
“永无止尽的作业,没有空余时间的假期,我的生活是被他人控制的,不是我自己。”
她小声的抽泣起来,
“他们只在乎我的成绩!就因为从小听话,现在就不能犯一点错,不能发一点脾气!我必须是完美的。
泪水汹涌,如决堤的洪水,在这一刻倾泻而下。
“都说爱哭的孩子有糖吃,那懂事的呢?
一点点小错误要被无限放大,所有的好都被当作习以为常!每天只有学习学习,我妈把我练了三年的小提琴扔了,说玩物丧志,凭什么我不能有自己的爱好?他们下了班可以玩手机打游戏,那我们呢?”
杭景几乎喘不上气来,泪水把被子打湿了一大片,鼻子红红的,她抹了一把泪水:“我是其他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但这样真得很累,我就在想,是不是死了就什么都好了。”
白竹愣在那儿,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虽然他学过心理学,但现在智商似乎已离家出走了。
他自己的童年已在记忆的深处待了许久,久到已成了模糊的一个虚影。
“你害怕死吗?”
到了现在,他已不再以医生的口吻说话,仅成了询问。
“怕,但那也比面对爸妈无穷无尽的唠叨和责骂要好......”
“那你可能理解错了。”
白竹给杭景递了一张纸巾,
“我见到过很多自杀后又反悔的,但来不及了。有的在死亡线上徘徊,然后在悔恨和绝望中死去;有的被抢救过来,但还是影响了之后的正常生活;也有的当场死亡,他们连重新开始的机会都没有。
杭景没有再说一句话。
“死亡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不是眼一闭卸一蹬就没气的。
白竹面无表情的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服药自杀一般先是恶心腹痛,然后呕吐,意识丧失,但感觉还在,就连安眠药也是会导致心脏负荷过大,血液浓度过高;再说跳楼,跳下来一下子就死的没几个,多半是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的;溺水......”
杭景用手捂住耳朵,闭上眼,不住的摇头,嘴唇颤抖。
“溺水的感觉你应该体验过。但在溺水时,你的肺会自动收缩,来给你提供仅剩的一点氧气,大脑会想尽办法,尽可能让你不沉下去,这些都是人求生的本能,你的全身器官都想让你活着。”
过了一会儿,白竹站起身:
“你不是为了别人,而是在为自己而活.......
杭景目光呆滞,脸庞上的泪痕被风温柔的擦干,到最后连淡淡的痕迹都被抹去了,只有试卷上的湿处可以证明,她曾哭过。
第二天上午--
杭景的父母并没有接受韩同雷的建议,带女儿去看心理医生,只是办了出院手续准备离开。
“等一下!”
白竹在医院门口拦住了一行人,周冰洁提着价格不菲的皮包,眼角上挑,
“医生,有事吗?”
“杭景可能是抑郁症,一定要带她去检察一下!”
“什么抑郁症?我们家小景这么听话,还抑郁?再说,即使真的得了,还花钱花时间去治?多笑笑不就好了?”
周冰洁拉住杭景。
“你们这是对孩子不负责!你们听过孩子心里的想法吗?”
“她是我女儿,你管不到!”
周冰洁推着杭景上了车。
“谢谢你,医生。”
杭景回过头,向白竹笑了笑,和往日的笑容却不一样了。
“赶紧上车,别磨蹭。
周冰洁催促,关上车门,
“知不知道三天欠了多少作业没做?还折腾吗?都快要小升初考试了......”
汽车扬长而去,越来越小,然后消失在拐角处。
第一疗程的化疗结来后,江砚也出院了,白竹让她去自己家住,江砚没有再拒绝。
去江砚家拿了必要的用品,白竹就开车去了自己家。
小光康复后就已经去上学了,因为有白竹这个因各种理由,以医院为家的,不靠谱的老爸,小光只能住去了爷爷奶奶家,因此,便空出了一个房间。
房间的墙上刷了雾霾蓝的乳胶漆,书架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