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这儿。也喜欢外婆。
喜欢被外婆摸着头亲昵地叫着芝芝，喜欢听她说严珩小时候的趣事，也喜欢电视里的美人掌柜和帅气跑堂。
其实当人类也很好，虽然生命短暂，却每天都热热闹闹的。武夷山里只有长久的白雾和无尽的孤独。
明明只真正在尘世待了不到一天，她就有些不想回去了。
外婆“啊”了一声，早晨严珩并没有告诉她小姑娘这么快就要走的事情。
她着急道：“为什么这么快就要走呢？多待一段时间，玩腻了再回去吧。”
严珩回答：“她不能离开武夷山的土地太久，会对身体有伤害。”
芝芝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啊……”外婆只觉可惜，但是为了小姑娘的身体，又不能强留，只能强颜欢笑，“没事，那我们更要多买些东西带回去，回去以后可能也有机会用上的。”
说罢，又挑选了几样东西放入推车中。
回家的路上，几人情绪都没有来时这么高。
芝芝不想让外婆不高兴，绞尽脑汁回想着在武夷山上难得清醒时的见闻。活灵活现的动作和童真的语言，别说是外婆，连严珩都勾起了唇角。
芝芝不经意间回头，便看见了这幕。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笑。
他似乎……长得挺好看的。
·
到家时已经八点半，外婆先去卫生间洗漱，芝芝则坐到了沙发上，略带生疏打开了电视机。
想着明天就要送少女回到武夷山，作为主人的严珩便也没有回房，跟着坐下陪同。
芝芝诧异地看着坐在沙发另一端的严珩，二人目光相撞，彼此一怔，却都没有说话。
电视剧里频出笑料包袱，芝芝很快被吸引去了注意，跟着里面的人物笑得一抖一抖的。
吵闹的电视剧背景音与卫生间流水声交辉，严珩用余光瞟向笑得前仰后合的少女，突然意识到家里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热闹了。
随着电视剧一集放完，显示出下一集的字样，严珩意识到了不对劲，眼神向餐厅里的挂钟扫去。
待看时间后，他迅速起身，奔往卫生间。一旁的芝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跑了过去。
已经过去了五十分钟，外婆仍没有出来，卫生间的流水声也并没有停止。
“外婆，外婆！”严珩一下下重重敲着卫生间的门，心里不好的预感愈发加重，“您还好吗，应我一声。”
里面水流不停，却没有人应答。
幸好外婆因为年纪与身体的原因，往日洗漱时都是不锁门的，严珩便直接拧下把手推门而入。
“啊！”芝芝看清门内的情形，惊呼出声。
外婆晕倒在洗手台前的样子令严珩如坠冰窟，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打120。
二人一齐将外婆搀到最近的椅子上，严珩一手扶住不省人事的外婆，另一手往兜中掏手机，摸便所有口袋才意识到手机还放在茶几上。
“帮我扶住外婆，我去拿手机。”语气冷静中还透着一丝颤抖。
芝芝没问什么，依言行动。
老人没了下午的活力与热情，无力垂着头与双手，显得死气沉沉。而芝芝也明显感觉到老人的生机正在流逝。
她有些着急，偏头看了眼拿着所谓“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说话的严珩，似乎正在报着这里的地址。
应该是在找人求救吧。她想。
可是外婆这边等不下去了。
芝芝并不清楚应该怎么做才能帮到外婆，但冥冥之中又似有所觉。她闭上眼睛迟疑着低下头，与外婆双额相抵，数息后，二人周身出现了一阵浅淡的白色雾气。
客厅打电话的严珩对医院的接线员交代清楚外婆的情况和居住地址，为了节省时间便打算先将外婆抱下楼梯。
一转身，他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餐厅里弥漫着浓厚而凝实的白色雾气，让严珩恍惚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清晨的武夷山，而雾气中心则隐隐约约有两道身影，一蹲一坐。
少女似对严珩的目光有所察觉，她缓缓睁开双眼，对着走来的严珩虚弱一笑，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力气用尽，瞬间变回了灵芝本体。
没有支撑的外婆身子一歪，被严珩眼疾手快搀扶住了。
再细看外婆的脸色，没有了刚才的苍白，似乎比白天时还要红润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