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霍琮军中,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郦黎一上来就劈头盖脸地问道,“他人都跑到壶关去了,怎么锦衣卫这边什么消息都没传回来?你的人是干什么吃的?”
他很少用这种语气同臣子讲话,但这会儿郦黎实在顾不上太多了。
沈江也听出了他话语中的焦灼,立刻单膝跪地禀报道:“陛下赎罪,臣的确派了几名得力下属前往霍都督军中探查,然而霍都督治军严明,军纪整肃,手下伍长、百夫长乃至校尉,每日都会核查士兵名册,逐级上报。几名锦衣卫在入营当晚就被当做奸细扭送到主帐内了,为保住性命,只得向主将亮明身份。”
郦黎怒道:“亮明身份就亮明身份,朕叫你派人过去又不是去当间谍的!既然都被发现了,不正好正大光明地当监军吗?”
沈江垂头道:“陛下,臣怀疑,霍都督已经切断了臣那几名下属对外的一切交流,虽然他们依旧按时将情报送回镇抚司,但内容所用的加密方式,依旧是季大人在锦衣卫时使用的。”
“季大人临行前,嘱咐过臣要修定密报准则,防止有人趁乱窃取我大景机密情报。臣照做了。”
郦黎的唇舌发干,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似的,许久都发不出声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闭了闭眼睛,哑声问道:“所以,你是想说,这些天来,朕听到的霍军密报,其实都是假的?”
“不,”沈江笃定道,“臣认为,是三分真,七分假。至少霍都督带骑兵占领壶关一事为真,前线探马和兵部不可能同时说谎。”
郦黎攥紧双拳,脑袋浑浑噩噩的。
他在想,霍琮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骗他?
是不是军中出了什么状况?是不是他……他出了什么意外?
安竹瞧着他煞白的脸色,赶忙道:“陛下,您可千万莫要忧心过度伤了身子!霍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前线传回来的都是捷报,又一直惦念着陛下您,送回来这么多山珍野味,能出什么事呢?左右不过是怕陛下您担心行军打仗有危险,所以才相处这种办法安抚锦衣卫吧,谁不知道,那是陛下您的一番心意呀。”
但郦黎直觉没有这么简单。
他也想像安竹这般乐观,然而,尽管他不懂军事,但他懂霍琮。
如果这混蛋又犯老毛病的话……
郦黎狠狠磨着后槽牙,挤出一抹令在场几人看了都心底发寒的冷笑:“来人,传工部尚书!”
——他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陛下突然传召臣,是有什么急事吗?”
陆舫进宫面圣时,为了装可怜,还特意捂着腮帮子,装出一副说话含糊不清的可怜样子。
换做平时,郦黎还可能笑着打趣他一番,说不过拔两颗牙而已,这都过去几日了瘸子也该恢复得差不多了,但他现在丝毫没有说笑的心情,一见面就直截了当地问道:“元善,若是朕离京,樊王那边又率大军进犯京城的话,你能守住几日?”
陆舫:“……啊???”
他连装牙疼都忘了,立刻把手拿下来,惊恐万分道:“好好的,陛下为何要离京?难不成是觉得冬日严寒,打算南巡?”
这可不成啊!
高大人本来就天天望着账簿兴叹了,陛下若是此时南巡,估计他都能哭倒长城!
“朕觉得霍琮出事了,打算亲自去看看。”郦黎毫不遮拦地坦白道。
陆舫皱起眉头:“这……陛下是从锦衣卫那儿收到了什么消息吗?”
“没有,锦衣卫那边说一切都好,”郦黎强压下心底的烦躁焦虑,把沈江的猜测同他说了一遍,“但这不正常。”
“可陛下也没有切实的证据!您身份尊贵,怎能擅自离京?万一出了什么事,满朝文武……”
“满朝文武由你统帅,”郦黎直接打断他,“朕会下一道密诏,封你为大景监国。”
陆舫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情。
他张了张嘴,还想劝说,但当看到郦黎那双亮得惊人的炯炯眼眸时,陆舫却不禁微微一震,想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那是一双、仿佛被逼到穷途末路的困兽之瞳。
与陛下相处那么久,即使当初宫变时,稍有不慎就是九死一生,陆舫也从未见过陛下露出这样的神情。
那一刹那,他就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劝动对方了。
陛下心意已决。
“……好,”陆舫并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在确定郦黎一定要走后,他的脑海里就开始快速思考起了后续守城的各项措施,“臣一定拼死替陛下守好这大景国祚,但也请陛下,早去早回,若是时间超过半月……恐会生变。”
郦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千万万语都化作一个无言的拥抱。
他上前一步,拍了拍陆舫的脊背,慎重道:“朕晓得。一切就拜托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