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二老爷您前日里来领的!”
这都是府里的老账房先生了,自祖母进慕家起便在她手下做事,十分有威望。
“当真?”祖父不悦,二度确认。
“老主君,小的岂会开玩笑。”说完这句,他便自觉地拿了东西出门。
家事下人岂敢随意掺和说话,今日开口都算逾越之举。
一时堂上气氛尴尬异常,慕博文低着头没讲话,祖父拍着胸膛哀怨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眼见场面就要收不住了,慕心柔赶紧端起桌上的酥酪往祖父跟前走去,想要撒撒娇让祖父不要为难父亲。
“钱袋给您。”
慕清辞抢先一步向前,递上钱袋的同时挡住了慕心柔的去路。
对方一个躲避不及。
“咔嚓”一声,瓷碗瞬间碎裂,碎片四溅,眼见酥酪打翻慕心柔气得低呵,抬手就要往慕清辞脸上打去:“你干什么!”
“妹妹上次推我还不够,现在难不成还要打我了?”慕清辞一把抓住慕心柔举起的手,迎上了对方诧异的眼神。
顿觉失态的她慌张地想收手,却被慕清辞捏得死死的,让慕心柔动弹不得。
“清辞,放下慕心柔
的手,祖父当前岂能这般胡闹!”慕博海趁机给了女儿一个台阶,走上前去控制局面,隔开了二人。
不远处的慕博文暗中松了口气。
“祖父,祖父。”慕转身便心柔娇柔造作地扑倒在祖父跟前,哭哭啼啼道,“孙女前几日染了病,大夫都说这病断不了根。爹不过是想要孙女有副好身子,无奈之下才找到算命先生想要想想法子,实在是无奈之举啊祖父!”
见祖父皱了下眉,明显有了松动之意,慕清辞当下便意识到该给即将平息的怒火里再添把柴。
她缓缓走到二叔跟前。
还不等慕博文开口寒暄,慕清辞身体猛然一沉,双膝重重砸在地面:“二叔!是清辞错了,清辞不该贸然行事,不该没闹清状况便随意将此事告知祖父。”
“您骂我吧!”慕清辞挤出几滴眼泪,“您就是打我也行,这与爹无关。”
此举吓得二叔慕博文赶紧拉过了大哥慕博海当挡箭牌,谁知慕清辞又转头盯着祖父大叫,“这都是孙女一个人的错!”
哭喊声不绝于耳。
慕清辞这么一闹让本就头痛的祖父火气腾地又上来了。
“都给我闭嘴,全都退下
!”他大手一挥指着这堂上的一众后辈,顾不得孰轻孰重,对所有人发起了脾气。
从未让祖父这般严厉吼过的慕心柔一下收了哭喊,吓得急忙后退,不再讲话。
祖父的眼睛很快地在钱袋上瞥了眼,随即长叹一口气,拿起钱袋质问慕博文道:“你说说,你算出是什么命?为何偏要信这些!”
慕博文突然双膝一软,缓缓跪了下来。
“儿子错了,一时没主意。走投无路才做出了有违家规的这档子事来,儿子对不起爹的教诲。”他低垂着头,显得恭敬而谦卑。
“心柔若病了。”祖父顿了一下,收了许多脾气,“你只管告诉博海,让你大哥去求太后陛下或是圣上叫来太医查看便是,日后绝不许再信堪舆之道,听清楚没有?”
这两三句不痛不痒的责怪不像是惩罚,倒像是安慰。
慕清辞向来明白祖父心里亲二房更甚,今日当真是见识到了,倘若是身为嫡子的父亲慕博海犯了错免不了一顿责罚。
貌似受了天大委屈皱着眉头,人过中年,脸上沟壑纵深的慕博文活像个犯了错的小孩。
“请爹以家法处置儿子!家法不可违,儿子当
真是错了!”他举起一双手抬于眉上,言之凿凿未有半点退缩之意。
好一个狠角色,慕清辞眼神微惊,但转瞬即逝。
这个二叔比慕心柔这样没脑子的蠢货难对付多了,以退为进地将局面直接逆转过来,当真是不可小觑。
祖父按家规叫来老嬷嬷打了慕博文板子,罚他抄家训百遍,慕博文则当众保证日后远离堪舆之术,还承诺下月俸禄到手便把算命的钱还给账房。
慕博文甚至还张口感谢起这个侄女:“若非清辞撞见,只怕二叔不能给你们姐妹二人做表率了。二叔特此谢谢清辞,让二叔不至于犯下更大的过错。日后,我当严以律己”
此番举动堵了在场所有人的嘴,慕清辞不好再挑礼。
“元帅大人!”军中手下入门跪拜慕博海跟前,见家中人员众多便小声道,“安抚司赈灾山西地震一事,急于从军队调兵,还请您快去军营。”
慕博海赶紧告辞众人,祖父顺势说累了想退下休息便叫众人散了。
出门见父亲渐渐远离的背影,慕清辞猝然间想起大楚帝因父亲兵权过重而发难慕家,让小人找到了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