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禾禾娘俩同时松了口气,坐下来踌躇了一会,紧接着才缓慢出声。
“我自有记忆起.两岁多吧那会因为多吃了半碗米粥.被单独关进柴房.我爹拿藤条抽我,那是他第一次打我.”
之所以能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她自两岁起,白家让她吃多少,她就吃多少,绝不敢多吃一口饭。
“那会,家里的生意做得还不错,隔两天饭桌上就有肉。我娘不在,他们就把肉扔在地上,让我趴在地上捡着吃。”
“祖母病了,她生病后脾气很差,会拽我的耳朵,还很喜欢用银针扎我的骨头。”
“爹会很晚回家,祖母说,爹不回来我不能睡,可是爹一回来,就会拽着我的头发踢我。六岁那会,我第一次被踢断了腿骨,他们不准我哭,还要我爬着去喂祖母养的猫吃饭。”
“猫也不喜欢我,它会抓我脸,但是它一抓我脸,祖母就生气,觉得猫碰了我后变脏了,所以就要拿银针扎我的脸,说这样消毒。”
“七岁那会,祖母和爹把我送去学堂,可是到了晚上,他们会骂我浪费银子,拿棍子打我衣服遮盖住的地方,一直打到我十五岁。”
“我娘不怎么去外面跑生意了,那两年,他们不会在我娘面前打我。但是我爹脾气更差了,经常把我揪到柴房,拿棍子打得我走不动路。”
“后来我才知道,爹和祖母也是打娘的,只是我没看到。”
屋内很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女子时而蹙眉,时而冷眼,语气云淡风轻,没有一丝波澜,却让在座的所有人听了后浑身冰冷,如坠冰窑。
“十五岁那年,他们开始给我喂药。”
“我起初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我喝了那药后,头脑昏涨,呕吐不止,而且呕出的全是黑红色的污秽物。”
“我不明白祖母为什么要那么做,我不想喝,她就会掐着我的喉咙逼我喝,每当我痛苦的在地上呻吟时,祖母就开心了。”
“后来我知道了,原来是她不擅做生意,更不会刺绣织布,但却时常要去讨好外面的富商,久而久之心里积怨,无处发泄,所以只能看着我痛苦,才能咽下饭。”
“再之后,就是逼我嫁给羚羊县一个做绸缎生意的老富商。我不肯,就跟娘一起逃到舅舅这里。”
话落,白禾禾抬起头,对上了陆成的双眸,眼神哀凄又无奈。
陆成的手握着笔,傻愣的看着她,目露不忍。
“陆捕头,你怎么不写?”
白禾禾皱起眉,略微不满的提醒道:“你不是说我讲,你写吗?”
他的纸上还是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动笔。
陆成闻言一僵,急忙移开视线,弱声道:“不好意思.”
紧接着他又恢复了那一脸的正气,清了清嗓子,温声道:“我记下了,会一字不漏写进去的。”
白禾禾这才点了点头,侧目一看,她娘还有舅舅,舅妈仨个已经悄无声息的哭成了泪人,仨人互相搀扶着。
再看对面惯爱咋呼的章大妈也低着头,焦急的用袖子抹眼泪。
床上的小玖玖侧躺着,直勾勾盯着白禾禾,不知不觉间也落下一泪。
虽说白禾禾现在已痊愈,但还是让人感叹,她到底是怎么熬过那痛苦的十七年的?
“禾禾.”成河清吸了口气,哑着声,勉强笑着,看起来更像是哭,苦着一张脸,哽咽道:“都都是娘害了你”
话落,泣不成声。
她实在没想到有人会对自己的亲生骨肉那么狠心,更想不到这世间还有没由来的恨意。
白老太和白春,就是那种无缘无故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恨,恨到以折磨一个孩子为乐。
成河清在外替他们白家刺绣品做生意,供他们吃喝,没成想这样都换不来他们善待自己的女儿。
送她去上学堂,又要恨她花银子。
“都是.都是娘造的孽啊!”
成河清悲伤的嚎哭了起来,抱着白禾禾,肩膀一颤一颤的。
“娘,是我不好才对。”
白禾禾垂下眉眼,弱声道:“在没生下我之前,你受不了白家会直接跑回舅舅这里。但自从生下我,你再也跑不掉了。我是个累赘,只要有我在,你就必须在白家被他们打骂。”
“要怪,也怪我不是一个男子。我不是想顺爹和祖母的心,我是心疼你因为我不是一个男子而被人指骂了十几年。”
陆成提着笔的手顿住了,缓慢的抬头,满脸心疼的看着她的侧脸。
遭受十几年非人的折磨,能活下来已是不易,没成想那心还是纯善的。
他自小被亲爹宠大,明理晓事,吃穿不愁,根本无法想象白禾禾的生命力有多顽强。
“不是.不.呜傻孩子你没错,你只是一个孩子,你有什么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