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无稽之谈,我的人已经下去审了。”
慕岁宁的怒意如潮水褪去,化作一股看死人般的凉,“张老爷,不是所有人的嘴都和你一样硬的,你的那些妻女,刚给你生了唯一儿子的小妾,噢,还有你那养尊处优儿孙绕膝的老母亲,她们受的住几棍子呢?”
“你敢!”
张茂林没想到慕岁宁敢动私刑,这可是在她张府,母亲更是孙阁老的岳母大人!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郡兵抓着个哆哆嗦嗦的胖和尚来了。
“郡主,这便是到处跟人推广活柱基之法的妖僧。”
“不,不,贫僧也没想到他们那么狠啊,贫僧只是……”
“捆了,一会儿拉去菜市口……”
慕岁宁目光没什么波动,“活剐。”
在场的人,包括洛白都忍不住多看了眼慕岁宁。
慕岁宁却从未这般冷静过,因这妖僧,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呢?
那些人死前该是怎样的痛苦,他们害怕、哭求,可能连尊严也都不要了,只求家人活命,可那些人活了吗?
一个也没有。
他们全部因为这妖僧私心,悉数如许家人一般,惨无人道的死去,而饥荒年间,这本该清素的僧人,却吃养得白白胖胖。
所以活剐,已经是她的仁慈。
见慕岁宁没有改口的意思,这和尚当即腿软的跪在地上,涕泗横流,“郡主,贫僧知错了,贫僧再也不敢了啊,求郡主饶了贫僧,贫僧颇有家资,可以恕罪啊,而且贫僧颇有名望,可以助郡主一臂之力啊!”
“等等。”
慕岁宁果然开口。
和尚立马侥幸起来,还好自己不是全无用处,他那大把的金银米粮,还有他的名望,立马就能让越县乃至天水郡的世家捐粮,也能安抚好那些流民……
“活剐之前,问清楚他的家资在何处。双宝,你亲自去登记,每一样东西是哪个世家送的,都一一登记清楚。”
和尚傻眼了!
钱双宝却反应过来,郡主这是要抓其他人的把柄了!
“是!”
“拖下去。”
“不唔……”
洛白几人干活很利索,直接把人下巴卸了,把人交给郡兵,“问出家财后,再给他卸了,只需要他的惨叫能传出去就够了。”
郡兵白着脸打了个寒颤,亏他一早特意跟都尉大人求了来给郡主办事的活儿,没想到这比进山剿灭猛兽也没好多少!
郡兵恍恍惚惚的把人拖走,张茂林才回过神来,颤抖的指着慕岁宁,“你区区一郡主,何来权力能对越县的人用刑,郡守呢,我要见郡守!”
“权力?”
慕岁宁从衣袖里拿出一卷明黄的圣旨来,“你说我的权力来自哪儿!”
当时接下来此地的任务,她便特意跟昭明帝要了一卷允许她先斩后奏的圣旨。
当然,这圣旨给与的权利,并没有大到能处置本地的官员,还是得递信回去,一步一步按部就班,可谁叫张茂林没有官职在身呢?
张茂林也是这时终于发现他身边的人都不见了。
“老爷,救救钰儿啊,他是您唯一的儿子啊老爷!”
“老爷,老夫人不好了,您快请大夫!”
“老爷……”
哭嚎声从门外响起,一起响起的还有棍棒声。
张茂林看不见,但他能想象得到,这样狠辣的郡主,如何会善待他的妻儿,一定是打得皮开肉绽,连襁褓婴儿也没放过!
再想到迟迟没出现的张二爷,和已经戛然而止的计划,张茂林狠狠咬牙,“好,那八百石的粮,我即刻就给郡主送去!”
许家老妪仓皇抬起头。
慕岁宁却是气笑了,“张老爷不会以为,本郡主费这么多周折,甚至连圣旨都请出来了,只是为了那八百石粮吧?”
“那你想如何?”
“薇薇,给他。”
沈薇薇点点头,一开始的纠结不忍,此刻都化作了愤怒,将早就准备好的白绫扔到张茂林身上。
“张老爷,请吧。”
她是没法子把张茂林拉去菜市口活剐的,正如张茂林说的一样,她还要这些世家给她运粮,为她安抚流民,否则仅凭她一人,外加个用心不纯的都尉王彪和范、蔡两家,是治不好这灾的。
所以张茂林虽必须死,但只能是自尽。
张茂林自然看出了慕岁宁的心思,铁青着脸并不动作。
慕岁宁轻抬手,洛白点头出去,不一会儿,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便尖利传来,伴随着他那爱妾的叫骂求饶声。
张茂林忽然就想起了当年的许家人,那对哭泣恐惧的儿女,那对目眦欲裂却无能为力,只能不断磕头求饶的夫妇……
他嘴唇发干,轻轻翕合了下,又闭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