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岁宁来到郡主府门前时,喇叭还在吹着喜庆的曲调,而莫穗穗就坐在一侧的马车上,一身橘红色洒金长裙,披着雪白的狐裘斗篷,看起来十分端庄持重。
可她脸小五官偏向柔弱可怜,竟有种小孩偷穿大人衣裳的古怪。
见慕岁宁出来,她才从马车里出来,敲锣打鼓的声音稍稍停住。
“表姐安好。”
她行礼笑道,“我替夫君来迎妾回府,不知表姐可否让沈小姐出来?若是再不出来,倒要叫人以为表姐对夫君余情未了,容不得他纳妾,要将他的妾室藏起来了。”
慕岁宁都要气笑了,却没急着发怒,并摸了摸袖子,有些可惜没把那把新打造的镶嵌了宝石的匕首带来。
她带着惋惜的问,“你要替祁天逸纳妾,他自己知道此事吗?”
莫穗穗不知道她在惋惜什么,只当她在故弄玄虚,愈发警惕了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君答应不答应并不要紧,难道表姐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说罢,又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歉疚道,“表姐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想来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的。也罢,表姐只管把沈小姐请来,她到底不是郡主府的人……”
“谁说她不是我的人?”
慕岁宁奇怪说罢,一侧三夫人已经拿上来一张明显是刚签字画押的契书,“沈小姐刚与我签了契书,要为我做三年工,我负责包吃住,而这三年内,沈小姐亦不能嫁娶甚至远离金陵。”
虽不是卖身契,也等同卖身契了,只不过这个契书有效期是三年。
莫穗穗瞠目结舌,不是,沈薇薇怎么说也是沈侍郎府的嫡出千金,怎么甘心签这样的身契!
她眸子一沉,上前就朝契书抓去。
眼见三夫人没反应过来,她面露欣喜,抓到契书后三两下便撕开并扔到雪里踩在了脚下。
“哎呀。”
她动作迅速的做完这一切后,满面歉意,“表姐,都怪我笨手笨脚的,我不是故意的,你一定会原谅我你的对吧。”
三夫人都惊呆了!
慕岁宁只笑看她忙活完,“当然啦,你还只是个二十岁的孩子,我怎能狠心不原谅你呢?”
莫穗穗脸色微僵,但她很快就隐忍下来,她没忘记今日来的目的。
“既然如今身契已经不在,不知可否请沈小姐出来了?”
莫穗穗忧愁的拢着眉,叹息道,“表姐也不希望耽误了沈小姐的幸福吧。”
慕岁宁当然不会因为所谓的对祁天逸余情未了,就去阻止别的女子给他做妾,但沈薇薇不一样,既因为她的身份,也因为她并不想给祁天逸做妾。
就在慕岁宁准备回绝她时,一抹倩影从一侧绕了出来,赫然便是沈薇薇。
自从围猎时受伤,到现在,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下巴尖削而脆弱,更显出一双眼大,她就那般看着莫穗穗。
见她出来,莫穗穗高兴的便主动迎上去,她想,若是沈薇薇知趣,她或许能不与她计较当初清风的死了。
但她自以为的‘纡尊降贵’‘主动示好’,非但没打动沈薇薇,还叫她怯怯往后一躲。
莫穗穗尴尬极了,脸上也浮起怒色,只是强压着,“薇薇……”
“我不跟你走,我也不嫁给祁公子。”
沈薇薇看看莫穗穗,有些想跟她亲近,可一见身侧并未着急阻拦,只是那般站在那儿,就好似她的靠山一般的嘉和郡主,沈薇薇又鼓起勇气。
“莫小姐贤惠大度,刚嫁人便要为夫君纳妾,但恕我不能成全莫小姐的贤惠了。”
“这是你父母决定的,你连父母的决定也要违背吗?”
沈薇薇脸上浮起一股痛苦与挣扎,她也不明白,为何一向疼爱自己的爹娘会做出这种不合身份贻笑大方的举动,但不论如何,她不要给人做妾!
“沈小姐年纪尚小,她懂什么父母苦心呢。”
慕岁宁从衣袖里再抽出一张纸,赫然跟莫穗穗方才撕踩的契书一模一样!
“毕竟不管她懂不懂,都得给我做三年工才能走,白纸黑字,谁也赖不得,若不然,就让沈侍郎去官府状告我,与我郡主府打官司吧。”
莫穗穗刚准备故技重施,上前抢夺,就见慕岁宁弯着眼,语气却满是嘲讽的道,“这样的契书我与沈小姐签了十份,祁夫人想撕,尽管撕,倒不必做出不小心跌倒这般的丑态,一大早上的都是够让人开怀的,却也怕这雪天路滑,祁夫人跌伤了,要讹我郡主府的银子。”
听听!
这是人说的话吗!
莫穗穗脸色铁青,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反驳,一挑豆腐的小贩忽然滑了一跤,一担子豆腐全泼在了莫穗穗脚边,吓得连忙赔礼道歉,道歉的话却是,“都怪草民笑得忘了形,竟跌倒了。”
“……没事。”
莫穗穗强撑着温柔大方的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