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沐白回到院子,说是院子,只有松竹院的一间耳房大小,此刻多了两个男子,显得格外狭小。
吉安捂着一个男子的嘴,正是明溪方才寻找的镖师。
齐沐白淡淡道:“谁给你的胆子,不经查证便将消息传到明姑娘耳中?”
镖师发出含糊的声音,想要求饶却发不出声音,他全明白了,挟持他的少年内力深厚,隔着半个演武场竟然能出手伤他。
这样的人,在镖局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吉安松开手,镖师捂着发闷的胸口站起来,“是我莽撞了,忘了东家的交代。”
齐沐白不语,慢条斯理地俯身翻晒书册,白玉般的手指衬着帕子,仿佛身在书斋,闲适自得。
但绝口不提如何处置这个镖师。
镖师想了想,承诺道:“我这就向东家认错,然后去押镖,保证不出现在明姑娘面前。”
“哎。”吉安拦住他,“说说叫什么,还有你知道的线索。”
镖师回答:“我叫刘盛,刚刚从金阳走镖回来,路过青州码头时看见一个年岁不大的男子在买糖人,付钱时我看得真真的,他也是六指。”
齐沐白问道:“是码头的货夫还是商人,有无口音,衣着如何?”
刘盛想了想,“不是货夫,穿的挺气派的,他说话很少,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那会人太多,我跟了两步就追丢了。”
奇怪,如果明竹一直在青州,处境不错的话,明家早该找到了。
齐沐白幽黑的眉眼透着几分沉思,见刘盛说完便挥手,示意他离开。
吉安忍不住道:“他应该早点跟当家的言明,多派些人手去码头看看,我现在去看看。”
齐沐白率先转身,声音冷硬,“我同你一起。”
这茅厕旁边的院子他是一刻也不想待。
主仆俩这边牵马离开,明溪也换回蕊黄绣蝶襦裙,简单梳洗一番之后离开镖局。
找人的事马虎不得,她不能在镖局耗着,让母亲派人去找才最稳妥。
到了明府,明溪还没下马,便看见明府大门开着,一眼可以看到照壁,难道母亲有客?
果然虹虹迎上来,“小姐回来了,您先回院子歇会,等东家见完客,再与您一道用饭。”
明溪笑着将缰绳递过去,“离家几天,我做梦都在想虹虹姐的手艺。”
她的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只见正堂外面站着几个普通打扮的男子,眼神警觉地扫视着院子,大抵是他们气势太盛,明家的端茶婢子缩着脖子站成一排,活像被吓破了胆。
明溪躲开他们的视线,小声跟虹虹打听,“今天的客好像来头不小?”
虹虹压低声音,她跟着苏氏经商,懂得见人先说好听话,这些年在苏氏母女之间周旋,早就摸透明溪的性子,“小姐出门一趟,果然见识不俗,短短几天就学会镖师的眼力了,您要相信自己的判断,您觉得那些人是什么身份,他们就是什么身份。”
明溪笑闹道:“虹虹姐取笑人。”
可心底隐隐不安,哪有人登门拜访还派人守着正堂的,娘真的没事吗?
明溪满心惦记着弟弟的线索,去灶房取了糕点便回到主院,正好见苏氏将中年男子送出门,那男子随意地摆摆手,手指的碧玉戒指泛着莹润的光泽。
见客人走远,明溪迎上去,亲昵地卖乖,“娘,我好想你呀。”
“走了五天才想起我吧。”苏氏神情恹恹。
明溪厚着脸皮去挽苏氏的手,絮絮叨叨地说这几天的生活。
“当家的待我好好哦,每天都指点我的拳脚。”
“赵聪也待我好好哦,特地吩咐在院子栽花。”
虹虹将东家的表情瞧得分明,忍不住憋笑,东家看似嫌明溪啰嗦,可每句话都往心里听了。
丫鬟端来牛乳燕窝羹,明溪接过来试了温度,递给苏氏,小声道:“娘,我听到一点风声,镖局有一个镖师碰见一个年轻男子,他也是六指......”
苏氏顿住,思绪百转,半晌问道:“还有呢?”
明溪哑然,她没有打听到别的。
苏氏瞧着她的神情,语气略微缓和,“这次倒没冲上去打听,你记住,镖局的人一旦发现明竹的消息,会派出人手去打听清楚,轮不到你冲在最前面。”
明溪心中绷紧的弦倏然断掉,“娘,您还是不许我插手吗?我心中记挂了八年,没有一日是舒心的,生怕去晚了让他多吃一日苦头......”
“那也不能像没头苍蝇一样乱闯,你有可靠的消息来源吗?有听命于你的人手吗?万一遇到歹人你有保全自己的能力吗?”苏氏将碗摔在桌子上,砰地一声。
明溪的指甲死死掐进手心,她没有。
苏氏顺下心口郁气,“做个庸人不是你的错,错的是你心比天高,忘了自己的斤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