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赫那拉氏并未出言训斥,反而长长叹了口气,“这些话本宫听到就算了,慎嫔千万不要再在任何人面前提及,否则只怕会惹祸上身。”
宁氏听出叶赫那拉氏言语下的不满,眼睛一亮,道:“娘娘,您对皇后,也……”
叶赫那拉氏苦笑道:“其实宫里与你有一般想法的,岂止少数,但大家都碍着她是皇后,为免遭她刁难,皆是敢怒不敢言!”
宁氏深以为然地道:“原以为她做了皇后,能待咱们好一些,原来,都是一样的,一切皆是为她自己考虑,咱们……哼,不过是她的踏脚石罢了,用过了,就扔到一边,理都懒得理。”
“人心如是,虽说这个道理咱们都明白,但每每想起,仍是令人心寒。”叶赫那拉氏叹息片刻,道:“本宫听闻,慎嫔曾单独被唤去坤宁宫说这件事,是真的吗?”
叶赫那拉氏原与魏氏走得极近,所以宁氏与她并不熟悉,那件事也未曾与她提及过,这会儿见她问题,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她,当即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都倒了出来。
“您说说,臣妾不过是拿些水洒地消暑罢了,就被她好一顿训斥,任臣
妾好说歹说,也不许臣妾再拿水洒地,还给臣妾戴了好大一顶帽子,说臣妾用来洒地的水,可以救活多少多少人的性命。不错,如今京城周遭用水是紧张一些,但他们一个个有手有脚的,就不能去远一些的地方挑水吗?非等着别人来救济,要臣妾说,那些人一点都不值得同情。臣妾以往在家中,也不曾受过这样的苦呢,想不到进了宫,反倒是连个水都用不痛快了,真真是好笑!”
叶赫那拉氏眼底掠过一丝讽刺,面上却是深以为然地道:“正是如此,可这些话,皇后听不进去,咱们也没法子。”
“娘娘错了,皇后不是听不进去,而是不愿听。”宁氏声音微尖地道:“若不这么做,她如何在皇上面前表现她爱民如子,恩施天下的皇后风范,又如何讨好太后;这不,今儿个就巴巴地去慈宁宫领赏了呢。”
“唉,或许这就叫人心不足吧,其实她已经贵为皇后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百姓固然可怜,但咱们呢?咱们也是人,还与她相识多年,怎么着也该顾一顾,如今可倒好……”叶赫那拉氏摇头道:“真是越说越苦闷,往后的日子,也不知会怎
么样呢。”
宁氏眼珠子微转,“其实……娘娘位列四妃,何不试着向皇后娘娘进言呢?另外,还有婉妃娘娘,臣妾上次与她提及的时候,她也是一样的心思呢;您二位若是一起进言,或许皇后会听着些。”
叶赫那拉氏苦笑道:“慎嫔想的太简单了,皇后一向不喜本宫,哪会听本宫的劝,若真去了,必然会是一顿训斥,甚至可能去皇上面前编派本宫一顿,说本宫冷血自私,为一已之欲,枉顾万千百姓的性命。”
“这倒也是。”宁氏失望地道:“这么说来,只能是由着她一手遮天了?”
叶赫那拉氏轻拍着她的手,安慰道:“咱们势不如人,只能由着她为之,忍着些吧。”
宁氏愁眉苦脸地道:“臣妾明白,只是这样的日子,不知要熬到什么时候,而且,她就快临盆了,到时候若是生下阿哥,就是众阿哥之中的第一人,皇上更是要将她宠到天下去了,哪里还有咱们的容身之地。”此时的宁氏,完全忘了瑕月曾给予她的恩惠,也忘了自己能够从常在爬到今日一宫之主的位置,也多是瑕月之恩。人性……往往不能细看,否则会发现,当
真是丑陋得紧。
叶赫那拉氏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道:“放心吧,没有一个人可以隆宠不衰,只要咱们耐心等下去,总会有机会的。”
宁氏没有听懂她话中隐含的意思,愁眉道:“希望这样,否则这日子真是过得无趣。”
在后宫之人,为了一已用水而怨声载道之时,弘历却为万千百姓的用水而忧心,水,平日里并不放在眼里的东西,在这个时候,却比黄金更加矜贵,人可以无金,却不可以无水;如今形势已是越来越不妙,永平府、保定府、天津府已是无水可循,若是再不下雨,外地的灾民随时可能涌入离他们最近的京城,待到那时,京城非得大乱不可!
然,不论弘历怎么殚精竭虑,皆无法算计上天,只能想方设法找地方运水,然,随着旱情的加重,能够运水的地方越来越少,原本几个有水的地方都变成了旱地,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已知的水源最多只能再支撑半月,半月之后……他不知能怎么办,偏偏西藏那边一直传来警戒的消息。
弘历面前摊着一份今日才呈上来的奏折,同样是一份禀报旱情的折子,请求朝廷赈灾,他拿着
朱笔许久,始终不知该如何下笔,能调的水源用来支撑现有的灾区都勉强,再加一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可若是放任不管,那是成千上万的百姓,他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挨渴受饿而置之不理。
思索良久,终是想不出解决的法子,反而心情越发烦乱,将朱笔重重一搁,起身在殿中来回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