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娘想要去文洪县是有私心的,这些年她东奔西走,别人以为她是寡妇,不乏想要娶她的人,可她对蔺山君的感情是复杂又真挚的,如果有机会和他共白头,又怎么舍得错过?
琼林宴过后,当朝新科状元、新科榜眼和新科探花三人联名上奏折请命去文洪县。
奏折放在承武帝的面前,他一时间犹豫了,三人中,若论文采,当属榜眼祁世儒,但祁世儒的文章里,多了世故,少了赤城,所以屈居沈行简之下。
但论治民有独到见解的则是探花晏泽盛,晏泽盛是难得的心怀天下之人,但因其父是晏景之,并且是外室之子,全凭着惜才之心,才点了探花。
这三个人中,若论圆融,自是沈行简,当之无愧的状元之才,也有沈家这方面原因,沈家有道商之名,若沈行简为官,沈家必定会全力帮衬,不动声色便能把沈家放在朝廷这盘大棋上,承武帝是乐见其成的,国库空虚,百姓无粮,今年拿出来这些粮种,天下商贾大户何其多?也就只有沈家站出来了。
但承武帝也有私心,他是打算让这三个人才辅佐太子,也能多磨砺一番,宦海沉浮,他身为君王,高居庙堂之上,看得分明。
如今三人请命去文洪县,承武帝有些舍不得。
文洪县的消息自己是几日前收到的,时疫和天刑病太过凶险,若是把这几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人折损在文洪县,那都是朝廷的巨大损失。
就在承武帝举棋不定的时候,麒麟山安国寺的住持带着药僧下山,僧众直接去了济世诊堂。
诊堂里,白长鹤亲自迎了出来。
了缘禅师单手一礼:“白施主,贫僧来送生花。”
“大善,禅师真乃百姓的救星,请。”白长鹤请了缘禅师入诊堂。
很快傅少衡和晏姝就得到了消息,二人过来拜见了缘禅师。
一炷香的时间,傅家二子在宫门口求见。
承武帝揉了揉额角,傅家二子同时来,他有些头疼的,武元侯傅泽勋再有日便能入京,这个时候他们来见自己,无非就是出征南望山的事。
“宣。”承武帝说。
福安到门外吩咐小太监去宣傅家二子觐见。
兄弟二人跪拜后。
承武帝让二人平身,问:“缘何入宫?”
“皇上,因文洪县。”傅少衡回道。
承武帝心里纳闷,转而明白了,傅少卿回京没多久,之前一直都在外面到处行医,并且在杏林之中颇有些威望,身为白长鹤的大弟子,知道文洪县有时疫也寻常。
“文洪县到底如何了?”承武帝问傅少卿。
傅少卿躬身:“草民去过文洪县,时疫非常严重,已蔓延开了,传播速度极快,若不及时想办法克制疫情,只怕会如洪水决堤。”
承武帝微微蹙眉,他扫了眼信阳府的奏折,虽是提到了时疫和天刑病,但并没有像傅少卿说的这般严重,信谁?自是傅少卿!
朝廷官员瞒上欺下之风已经愈演愈烈了,从各地粮储上就看出端倪了,真真是要整顿朝堂了!
“你们兄弟二人来的巧了,沈行简、祁世儒和晏泽盛联名上奏,也是想要去文洪县,看来他们也知道不少了。”承武帝说。
傅少卿恭声:“回皇上,祁世儒便是文洪县人士,会试放榜之后不见其人,是四海食府里的小伙计遇到了重病在客栈里的祁世儒,济世诊堂救了他,恩师担心时疫,让草民赶往文洪县,前两日才回京。”
承武帝点头,问:“少衡,你觉得这三个人可去得文洪县?”
“皇上,我朝一直都有规定,凡中进士,入仕途之朝廷命官,不可回原籍为官。”傅少衡说:“沈行简为状元,留在京中可多磨砺磨砺,三人同去怕是不妥,臣举荐晏泽盛。”
这话简直正中了承武帝的心思,之前还想要把三人留在京中,如今看来,借时疫之机,整顿朝堂是最好时机,但晏泽盛做知府显然不行,太年轻了。
傅少衡也没再多说。
承武帝端起茶盏:“你们可有应对文洪县时疫之法?”
“草民已请了许多在民间行医的郎中往文洪县去了,恩师和安国寺的了缘禅师也同去。”傅少卿提了一下袍子跪倒在地:“草民斗胆,请皇上下旨让我等同赴文洪县,为国分忧,为民解病痛之苦。”
承武帝缓缓点头,原来兄弟二人是进宫请旨的,若他们往文洪县去,没有圣旨,只怕会被当地衙门为难。
“好,朕明日早朝下旨。”承武帝说。
兄弟二人离宫。
承武帝在御书房里,仔细看着新科一甲的三人,南望山的消息传回来的不多,但他并不担心,虽说难以宣之于口,可到底得承认武元侯府并无弱人,若太子真的有性命之忧,傅家两兄弟绝对不会如此淡然,甚至他看得非常清楚,不管是傅家两兄弟,还是晏姝,他们真正押宝处并不在自己,而是在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