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心头一凛,“可是爷未曾歇下?”
吴善海往里边看了一眼,“我瞧是歇着的,若不然你进去看看?”
暗卫迟疑了下,“夜已深,卑下不打扰爷,劳烦吴大人明日同爷说一声。”
“好说。”吴善海又道,“那宋姑娘和孟大夫可是回去了?”
暗卫老老实实汇报,“不曾。出诊返回城门已关,孟大夫带宋姑娘去酒楼吃晚膳,再在城外找了间客栈住下。”
“砰!”里边又传出像是瓷器砸碎的声音。
暗卫再迟钝,也知是爷没睡,还发火了。
吴善海捂着胸口,哭丧着脸,心疼肉疼。
爷砸碎的是三百年前的古董花瓶,价值千金啊!若是换成粮食,能养多少辅兵了?
爷败家啊。
暗卫也是心头忐忑,不知爷为何发火,可是自己说话不当?
“吴大人,若是无事,卑下告退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
吴善海轻咳了声,“那宋姑娘回客栈便休息了?没再出来过吧?”
暗卫欲言又止,他要怎么说,爷听了才不发火?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越沉默越说明宋暖意与孟知衍有问题。
吴善海拼命给他使眼色,他当没听见,如实说,“孟大夫和宋姑娘各自回房时,他突然站立不住,倒在楼梯口。宋姑娘给他把脉,发现他内伤未好,便给他针灸……”
吴善海扶额,完了。
在深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有肢体触碰,无论有没有做档子事,便已坏了名节。
那宋姑娘跟爷时身子的清白的,爷对她又那么上心,他们这些部下都想着爷不用在白安宁这棵树上吊死,都替他高兴,哪成想,她这么的不安分。
爷这么在乎她,一定气死了。
但奇怪的是,屋里反而没了声音,死一般寂静。
暗卫忐忑不安,“吴大人……”
吴善海自己心里也发毛,瞪他一眼,没个眼力劲儿的,自己作死还想拉他下水,他哪里知道如何收场?
自求多福吧。
吴善海正要抬脚进屋,暗卫破罐子破摔般的继续说,“还、还有,宋姑娘明日会参加长公主办赏梅宴。卑下汇报完毕,卑下告退。”
暗卫说完,身子一跃,人便消失不见。
吴善海都要被气笑了,捅了篓子就跑,当他冤大头,好欺负?
他也逃!
然而,他才转过身,里边便传出魏临渊威严而淡漠的声音,“吴善海。”
吴善海浑身一僵,内心将暗卫的祖宗问候了个遍,快速调整了面部表情,大步跨入,“属下在。”
魏临渊躺在床上,面色寡淡,看不清什么情绪。
可摔成粉碎的茶具、花瓶、瓷枕,无一不说明,主人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吴善海心念急转,上前一步,“爷,属下接到线报,近日匪寇猖狂,时常半夜下山烧杀抢掠。今日城外北面发现贼人留下的暗号,今夜怕是要行动,属下即刻带人前往缉拿。”
顿了顿,他生怕魏临渊不明白,又补充了句,“属下需要杨林安的配合。”
杨林安便是方才那暗卫的名字。
他借剿匪的名义出城,实质上是将宋暖意接回来。
可他连她住哪个客栈都不知,可不得找杨林安?
魏临渊漆黑的双眸如九幽黄泉,深不见底。
方才听到她和孟知衍一起外出,还在外留宿,心里嫉恨翻涌,恨不得毁天灭地。
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他,她不是那种银荡滥情之人,她是故意激怒他的!
他不能再被她影响,再被她利用、掌控。
可一想到她和孟知衍卿卿我我,甚至她有可能像勾引他那样勾引对方,他就克制不住。
情绪的不稳定,会让他变成另外一个人,那个他无法掌控的熟悉又陌生的人!
吴善海说完那一番话,久久得不到魏临渊回应,心里忐忑,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直到魏临渊挥了挥手,他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没忍住又加了一句,“长公主举办赏梅宴,也给您递了帖子,下属去兰桂坊挑些好的梅花品种送去?”
魏临渊嗓音暗哑,“不必。长公主孀居多年,难得办场宴席,本座理应亲自去一趟。”
吴善海心头一跳,应下,“是。”
爷案桌上的公文堆得比他还人还高,与长公主又无交情,若是平常,爷指定不会去的。
而今他要去,定是为了那位。
醉翁之意不在酒。
爷的性子是变了回去,可对那位的感情,却没有变啊。
幸亏自己机灵,自动请缨出城接人,要不然爷今晚辗转反侧,脑子不知疼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