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太阳蔫蔫地照着大地。
周至孝佝偻着腰,脸色暗淡地坐在门槛上叹气。
低矮的土屋里,传出他婆娘郑氏低低的哭声。而今天,是他女儿桃香成亲的日子。
东屋炕沿上,桃香穿着一身旧的不能再旧的蓝花布衣,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抹着眼泪。
她身旁放着一套叠得齐齐整整的半新红衣裙和一个半新红盖头。这套嫁衣,不是专门为她做的,是婆家从媒婆子王七姑那里花十五文钱租来的,穿一天,就要还回去的。
穷家嫁娶,置办不起新嫁衣,王七姑除了给人保媒,从中得利,还想了这么个挣钱的法子。
“香儿,你也十六了,也该是成亲的年龄了,娘也知道你委屈,可这也是没办法啊!谁叫咱家穷呢,都怪爹娘没本事啊……”
郑氏呜咽着拉起桃香的手,把家里唯一一件值钱的东西,也是当年她娘留给她的陪嫁,再穷也没舍得卖掉的一个包银的镯子,套在了桃香纤细的腕子上。
“到了婆家,好生照顾自己,虽然委屈,也总比在咱家挨饿受穷强啊……”
“娘,”桃香终于开口了,这是她三天来说的第一个字。
三天前,为了庆祝大
学毕业,她和朋友们一起在游乐园里玩,只因一时过于兴奋,非要寻刺激玩蹦极,没想到一下子跳下去。就像跳到时光黑洞里一样,莫名的就穿来了这里,代替了因拒嫁跳崖又被救上来的这具身子的主人桃香。
“娘您别说了,我都听您的,嫁过去就是了。”桃香说的委委屈屈,可动手换衣裳的动作却很果断。
唉!没办法,受原主的影响,见到爹叹气,娘流泪,心里也跟着发酸。
郑氏见此,眉头舒展了一些,仍是叹了口气,说娶亲的一会儿就到了,先出去看看,便拿着桃香换下的旧衣出去了。
“呼——”她长出了一口气,刚才还泪汪汪的大眼睛里现出一闪而过的轻松,之后又恢复了黯淡。
虽是没人看着了,但知道郑氏仍是不放心,故意拿走了她换下的衣服,即便她反悔,没有了外穿的衣服,也是没法逃出门的。
无语啊!穿越成了一个自杀未遂的苦情女也就罢了,还要在三天后的今天给嫁出去,只为换取二斗粮食,帮助家里度过这青黄不接的时日。
虽是真心的想不通,甚至都想跟这正主桃香一样,也去跳崖,幻想着是否能再反穿回
去呢?可无奈的是,这三天来一直有人守着,她不得脱身。
另外这些守着她的婶子大娘一直都在劝她嫁,说嫁过去就是救济了全家,不然连口吃的都没有,那也是没法活呀。
而且她也是真的了解了这个家着实穷到了一定的份儿,又正赶上这青黄不接的月份,断了粮,没办法,只好应了西村陈家的亲事,应了之后,陈家送来了二斗粮,加一块布料,算作是聘礼了。
三天来,爹娘几乎没吃什么,为的就是能给孩子们多省下一口。因她这几天身子虚弱,还是照顾她,给她一日三餐各一碗稀粥,那个九岁的正长身体的小弟弟,每日也只给喝两碗稀粥,哪儿能吃得饱呢?所以弟弟根生瘦不拉几的,个子也不高,看着就可怜。
桃香暗想:这日子过得也忒不咋地了,连口吃的都混不上,就是再好的身体,天天这么着,也扛不住啊!要嫁的这主儿家里估摸着情况好一些,可惜这身子才十六的年纪,为了有口吃的就嫁了。
桃香一时又心有不甘。
正想着,忽听外面有了脚步声,隔窗只听王七姑高声大嗓地问:“香丫头的衣服换好了没有?陈家的人过来
接了。”
“好了好了,您先屋里坐,这就好了!”郑氏忙着应腔,又对着屋里叫道,“香儿,七姑来了,快让进屋里坐!”
一边说着,一边挑帘子把媒婆王七姑让进来。
王七姑只见桃香穿了整套的红嫁衣,立在炕上,手中拿着红盖头,正要往头上披。
虽是半新的衣裳,但桃香生得眉清目秀,皮肤白皙,又穿了平时不惯穿的艳色,更显得水灵灵,真如花朵一般。
她见了眉眼开笑,显然是很满意,转身对郑氏道:“我哪儿有空坐着,都收拾好了,我出去把迎亲的接进来。”
说完,又忙忙的出了屋子。
郑氏应着,把一个早收拾好的红布包袱拿过来,里面是陈家给的那块布料,郑氏给做成了一身衣裳。
又把桃香平时穿的两件旧衣服也叠好放了进去,包袱底儿搁了十文钱。
桃香见了,心知这钱也定是郑氏借来的,便把钱摸出来,塞到郑氏手里,说道:“咱家哪来的钱,留着家里买盐。”
郑氏一听,眼圈又红了。
忽听外面娶亲的来了,其实就是一辆带篷子的马车,和一个赶车的。
按风俗应该是几人抬的轿子,外加一拨鼓乐仪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