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非魏令徽娘家人,又是姜家表亲,按理应当如姜家兄弟所说,好好劝劝魏令徽,让她消气,让她妥协,让她体谅姜廷璧。可是,她觉得徽娘好生可怜,所有人都为姜廷璧说话,便是眼睁睁看着他对徽娘的哭喊不管不顾,也不觉得他有何不妥,因为他惯有一个好名声,所以他做任何事情就一定是对的,所有人都要徽娘体谅他,顺从他,却无人在意徽娘想要什么。
他们一定认为,徽娘能嫁这么好一个郎君,已经得遂心愿,夫复何求呢?
徽娘今口一定是受不住了,已经抛开所有体面,若继续留她一个人在这里,任由她胡思乱想……罗婉做不到。
“二表兄,让我带徽娘走吧,我会好好安置她的,不然她留在府中没个说话的人,怕要憋坏了。”“怎么会,我让母亲来和嫂嫂说话,让母亲数落大哥,我现在就去叫母亲。"姜成穆一心想把人留下,就要撒腿去请韩夫人来。
魏令徽到底是姜家的儿媳妇,韩夫人若来了,是不可能由着罗婉带走徽娘的。
“不要去。“罗婉想阻拦,又底气不足,没敢高声说话,而姜家三郎也不可能听她的话,已经跑了开去。“三郎,回来!”一直做壁上观的宗越终于开口,截停了姜成穆的脚步,又对姜少微说:“大表哥的事让他回来自己解决,咱们都别管。”
“表哥你到底跟谁……“更亲呐。
姜成穆话未说完,顾及罗婉在,咽下剩余的几个字,不由想到母亲经常拿话打趣他,说他以后定是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人,宗家表哥现在显然跟表嫂更亲。宗越转头对罗婉说:“你打算去哪几,我叫人送你。”不仅不像姜家兄弟阻拦,反而由着她,甚至主动帮她。罗婉想要开口拒绝,宗越已经吩咐人去备马车。姜成穆嘶一声:“表哥你……“过分了。
魏令徽谁也不想见,也不想回娘家听兄嫂唠叨让她不要和姜廷璧置气,罗婉便将她带到了自己早先置办的宅子里。
她一句话也不肯说,自从回来就坐在榻上发呆,罗婉斟茶给她,她就喝,喝完了却也不知放下杯子,就那般怔怔地拿在手里。
吃晚饭也是如此,给她她就吃,不知自身饥饱一样。罗婉没敢叫她吃太多,哄着人喝了碗安神汤,安置人睡下。
“姑娘,您今晚也在这里歇么?"拂云问。这处宅子平常空着,罗婉没有多余丫鬟往这里安置,只吩咐雪香和拂云定期前来洒扫。今日来前,她先命护送他们的家奴去侯府给拂云递了信,让她先行过来准备。整座宅子,除了宗越派来的两个家奴,房内也就只有他们三人。
徽娘这情状,罗婉自无法放心离去,左右宗越知道她在这里,她在外歇一晚,陪陪徽娘,应当无妨。打定主意,罗婉正要歇下,听奴仆在外头禀,说是宗越来了,在院门口等着,让她收拾收拾同他回去。院里毕竟住着魏令徽,又是深夜,宗越确实不方便进来。
他既亲自来接她,就是不允她在外面住的意思,他是个说一不二的脾气,罗婉自知劝说无用,留下拂云照看,裹好衣衫出了院门。
宗越这回是乘马车来的,宅院所在巷子窄狭,不比安丰侯府门前宽敞,马车几乎撑满了一条路的阔度,窗帷拢在金钩上,车内挂着两盏琉璃灯,灯火明亮,坐在车内看书的男人,仿佛披着一身月光。
透过窗子,能清楚看见他端坐着的身姿,灯火之下,清朗如玉的面庞敛去了素口的桀骜冷峻,生出一层若有似无并不真切的温度。
概是听见罗婉走近了,他按下书卷横置膝上,转目看过来。
琉璃灯下,好像所有光都扑在了他身上,他整个人好生明亮,像天下落下来的星辰,照映左右,光彩溢目。他平常乘马车是不爱穿狐裘衣的,今日却披着一件狐裘,并非他白口骑马时穿的那件,而是一件带着月白色风领的新裘衣,风流矜贵,灼然盛仪,长安城中怕是难找第二个人。
姜少微仪表自是可以媲美,但他不喜奢华,不会如宗越这身打扮,是以长安城中恐怕真的找不出第二个比宗越更好看的人了。
只是,他好端端的,怎么又打扮上了?
“还不上来,外面的风很暖和?“他按着书卷,脊背端挺,声音自窗子递出,带着他一贯的脾性。罗婉登上马车,他才放下窗帷,解下披在身上的狐裘衣,扬手抛在她身上,“别又冻坏了,回去冰我。”罗婉没有说话,反正车上没有旁人,随他那张嘴乱说。“这宅院是你的?”
宗越已叫人查过了,这宅院是他家下聘之后罗婉才置买的,平常并不怎么来,却也不赁出去,不知道她存的什么心思,莫非,早想着有一日与他做不成夫妻,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嗯。”
因为徽娘的事,罗婉心情也不大好,懒得拐弯抹角应付男人,敷衍地微微点头,便佯作困了倚着靠背假寐。“院里伺候的人太少,改日你挑几个丫鬟安置过来,以后住着方便。”
她不多说,宗越也不多问,全当不知她早早给自己筹谋后路的心思,这样交待了一句后,便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