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绫芷赤裸地跪在浴室的地上,浑身打着颤,旁边那毛糙的麻绳打着结,被洒下来的水浸湿,在地上堆成一团。
萧承殷垂着眼皮,眼神冷漠地看她,而他身上唯一的变化就是两臂的衬衫袖管挽了起来,暴露出青筋盘桓的手臂。
他从外间的柜子里翻出一件浴袍,扔到元绫芷的面前,冷声开口:
“自己收拾好,等会儿下去吃饭。”
说完,萧承殷便自己走了出去,独留元绫芷一人。
她默默伸出手臂将浴袍披在身上,然后艰难地站起来。
在她看来,性是一种语言,难以启齿的情绪是可以通过这些宣泄出来的。
如果爱,那它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情书;如果不爱,那它就是地狱里最惨烈的酷刑。
元绫芷不怪他有怨恨,她曾经给萧承殷换位思考过:如果她元绫芷是萧承殷,被一个自认为深爱的人故意蹉跎五年的时光,像个小丑一样玩弄,她只怕会比萧承殷更恨。
不过还好,马上就要两不相欠了……
元绫芷心里安慰着自己,慢慢在萧承殷的庄园里熬着,等待着机会。
然而跟她相处最久的文馨却率先察觉出她的异常,她经常站在元绫芷不远处,用一种想对她说话却不敢说的眼神看着自己。
一次两次还可以,次数多了就让元绫芷感觉有些好笑了。
在又一次小憩中,她对着文馨招手,唤她过来,而云崖则留在原地。
元绫芷知道她,这是萧家那边故意监视自己的,但她并没有多在她那里留意,而是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到走过来的文馨这里。
她拉着文馨坐下,知道她有想说的话,便开门见山地问文馨:“有什么话,现在说吧。”
看文馨的表情,似乎她万万没有想到元绫芷第一句就赤裸裸地问到关键上了。
她像个受到惊吓的仓鼠,两颗门牙浅浅地露出来,显得有些呆傻得可爱,嘴巴还微张抽着冷气,不住地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有话想说。”
“直说呗,正好有人跟我说说话,也解了点闷儿……”
文馨很单纯,听到元绫芷说那些话,真的踌躇地思考起来。
“他们……他们说先生要跟你断绝关系了……我不明白,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呢?”
听到她说这句,元绫芷苦笑一下。
“本来早该有个了断了。”
“但是……但是先生转头要跟左家的女儿订婚了,你就这么甘心吗?”
“有什么不甘心的?”元绫芷用手捋着猫毛,声音淡漠:“现在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他做什么,我也管不着。”
仿佛是不敢相信元绫芷能表现得这么漠不关心,文馨睁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你是奇怪他马上有新的未婚妻,怎么还会在家里养着我?”
元绫芷摸着猫头,垂着的眼皮缓缓抬起,眼中带着笑意看了文馨一眼。
“是……是啊。”
元绫芷跟她很熟,想当初,她跟萧承殷确定关系后,萧承殷就带她去了家里,在这个庄园里,才认识的文馨。
说起来,她们两个认识的时间不比她跟萧承殷的时间短。
所以,元绫芷跟她说话并没有感觉受到冒犯。
“那是因为他现在并没有把我当人看。”
元绫芷很想把这句话说给文馨,但是被心底的那种奇怪感觉压制住了,像是不敢承认,又像是逃避。
“管他怎么样,我不稀罕。”元绫芷冷漠地说。
“可是……可是那个左家的小姐对你不好怎么办?”文馨好像的确在为她担忧:“您已经不能去军部了,难道还要平白受人羞辱吗?”
“如果那个左意娆足够清醒,那她可以看出来我现在跟萧承殷已经毫无关系了——是萧承殷自己抓着我不放。”
因为中间牵扯了太多不能轻易说出去的事,元绫芷的话说得半真半假,但是理由是真的强硬。
“那就看她是什么样的人了,”元绫芷抬手间无意抚了抚脖颈间细长的红痕,那是前两天给猫做猫爬架的麻绳勒出来的,它往下一直延申,隐没于锁骨下方的衣服领口。
“这种事,她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将目标放在萧承殷那里,给萧承殷施压阻止我跟她‘雌竟’;另一种,就是将目光放在我身上,完美绕开萧承殷,正面跟我‘竞争’。”
“……”文馨不做声地看她继续往下说下去。
“敢于跟真正的始作俑者发生正面冲突,我其实是很尊重的。”元绫芷看着文馨笑了一下,但是她不会跟文馨说自己会在这些发生之前逃走。
“为了一个男人而竞争,这种事,我一直都觉得是非常蠢的,”元绫芷换了个姿势去抱猫:“之前是,现在更是。”
在爱之前,要知道自己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