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书房,霍书痕站在门廊处,抬头望向远处的天际,眸底透着前所未有的黑。
和当年他离开大焱一样的天,湛蓝无边,可到底时过境迁,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他紧紧阖了阖眼,似在忍受极大的痛楚,再睁开,已有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转眸看了书房一眼,他怀着沉重的心情迅速离开。
半月后。
燕今依然没有恢复记忆,但在身边所有人真心相待的浸润下,她适应的极快。
这日大早,秋乐捧着新做的夏衫走进正厅,“娘娘,偏院都按您的意思收拾妥当了,您当真要搬过去吗?”
坐在桌前看着医书的燕今眼皮不抬地点点头,“搬,我失忆前既然一直住那处,定是对我记忆有帮助,你收拾收拾,我即刻过去。”
“唉,奴婢明白了。”
这半月,虽然主子和娘娘都住在正殿,可娘娘记忆空白,对主子依赖是依赖,可两人中间却始终架着隔阂,主子失而复得,半点不敢刺激,两人一个住在里殿,一个住在偏殿。
回到偏院,这处当年刚嫁入王府为了寒酸她的地方被容煜保护的极好,虽然位置偏远了些,可里头的一切设施丝毫不逊于主殿。
她细细抚过每一处,眼底却没有半分波澜。
秋乐和白英跟在身后
,秋乐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你有想起什么吗?”
燕今摇摇头,转眸望向院中显眼的秋千架,眸中泛起了丝微诧,白英善于察言观色,立刻说道,“娘娘要不要去坐坐看,那秋千还有上头的所有覆盖的藤架都是咱们王爷亲自张罗的,夏日可乘凉,冬日可赏雪。”
她淡淡看着,许久才点点头,步履轻巧地走了过去。
坐上去的那刹那,秋乐在身后轻巧地推着,深怕惊吓到她似地。
她抓着藤绳,望着在眼前轻轻摇摆的藤架,夏日暑热,但藤曼延伸的很好,并没有多余的枝桠横斜,看得出来是有人长期精心地打理着,坐在下头不仅没半分热意,还有几分沁凉地舒爽。
她闭上眼,隐隐感觉心中某处被长期压制的阴霾在逐渐拨云见日,“秋乐,推高点。”
身后的力量开始加大,秋千逐渐上扬,却没有失了半分准头地落回身后的力量上,又以此惯力被推送出去。
“秋乐,再高点。”她大声喊道。
发泄,放飞,自由,原来是这种味道,连空气都是甜的。
她笑起来,突然抽回了手,松手的那一刻,秋千停在了最高处,她像只折翼的蝶在风中飘零,可她却没有半点害怕。
因为她现在是燕今,所有人爱着,疼着,护着,珍着,惜着的燕今
。
意料中般,身子稳稳落进温暖宽厚的胸膛。
男人的胸腔犹如铜墙铁壁,这半月她枕了无数次,他将她护的纹丝不动,如擂的心跳隔着皮肤,一声重过一声,是真实的紧张和恐惧。
即便如此,容煜的声音还是轻柔如常,透着无奈的宠溺,“啊满,以后不能再这般调皮了。”
她没有看他,只是安静地窝着,淡如水地应了声,“好。”
容煜将她仔细抱进屋内放在榻上,“近日来暑气渐热,如果感觉不适,一定要告诉我。”
燕今摸着身下的软垫,是冬暖夏凉的雪锦,一尺千金,而这屋内,每个角落都已经摆上了冰茏,冰块一向都是奢侈品,夏日尤甚,普通百姓一年都见不上一回,更别说用了,这屋内少说也放了六七茏,容煜是真的将她放在心尖上。
“我自作主张搬到偏院,你不生气吗?”
容煜唇角噙笑,“不生气,只要你开心,这府内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容煜。”她看向他,眼中没有半分曾经熟悉的浓烈,“如果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你,你还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像是一阵数九寒天的风吹过,瞬间冻住了时间,只剩下一室的冷和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燕今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容煜有些发沉的声音细碎
响起,“会,一直会,你是我的啊满,是我的妻,只要你安然无事,永远都不爱又何妨,我爱你就够了。”
他的手抬起,似是想顺一下她滑落鬓角的发丝,可手到一半,又黯然地收了回去,“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处理公务,晚间再来陪你一道用晚膳。”
她没有异议,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男人略带颓败却隐忍的背影消失门口,燕今慢条斯理地垂下眼睑。
霍书痕在,他应当是知道了宿情蛊的事。
她望着自己空荡却仿佛溢满血腥的手,眼底痴狂成灾。
燕今,这个男人是真的爱惨了你,忍受你的疏离,忍受你的无理取闹,忍受你的骄纵试探,甚至为了让你活下去,就连你永远都不爱他也能忍受。
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