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曙光微透。
房门被缓缓拉开。
守在门口的几人顿时清醒了瞌睡,一骨碌站了起来,下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
莫青砚是第一个,将军昨晚回来便有些不正常,他担心最不敢想的事情会发生,便在门外守了一宿,连带陪同的还有秋乐方凌人和白英,另有几名副将。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莫青砚艰难地吞了吞口水,目光震惊又难以置信地盯在容煜身上,仿佛天崩地裂了一般。
好半天,还是秋乐先找回了声音,“主,主子,你的头发……”
容煜垂眸扫了眼垂落胸前的白发,神色淡的瞧不出丝毫情绪,只是通身散发的疏离和寡冷让人连呼吸都不敢重一分,仿佛从骨子里将那层王妃养起来的热意彻底剥离了,如今只剩下一具无知无感的冰冷躯壳,他语出淡冷,“将各地送上来的折子送进来,另废禁军营,改玄机卫,后宫遣尽,百姓杂税减三成。”
他转眸看向莫青砚,“六部皆废,让御史台午时之前把接任人选名单递上来,还有,让白戟过来见我。”
一连串的命令让莫青砚脑子都不够用了,还是秋乐用力推了他一把,“你个憨子,没听到主子的话,还不快去。”
莫青砚醒神过来,笑着连连点头退去,在回廊转角和疾步而来的白戟险些撞成一堆。
“你小子,赶着投胎呢。”
“比投胎还开心着嘞。”不管怎么样,主子能振作起来已经是大幸,可不比投胎更开心。
白戟一见这什么都兜不住的傻小子,顿时也明白了过来,急急将他推开,直奔偏院。
这一见,白戟的脚步停在了院门口,盯着回廊上,那一头如雪白发的背影。
很快,他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心念大动,上前一步,拱手道,“微臣白戟,愿举明君,辅千秋盛世。”
容煜没有回头,“白将军愿意归顺朝廷,本王以镇国将军之礼相待,白将军若不愿,中郡依旧是大焱不可逾越的铁臂。”
白戟面色微沉。
本王?
意思这小子还是不肯坐皇位,当皇帝。
要不是这小子身份名正言顺,又能谋善筹,还文韬武略,更重要的是,还是他恩师太后最疼爱的孙儿,他会给这为女人要死要活的臭小子弯下膝盖?
如今还给脸不要脸了。
这皇位不坐也得给他娘得坐。
白戟不忍了,“容煜,你这意思,还是不做皇帝?”
容
煜声无波澜,“容姓血脉,还有八弟。”
“那光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小子?”白戟哼笑一声,“人早就拿着先皇的手令,马不停蹄跑到藩地去了,打算老死不回盛京了。”
白戟说的特别洋洋得意,因为这其中还有他一笔功劳,手令确实是有的,但在短短三天就抵达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藩地,没他可做不到。
容煜闻言,默了许久,最后也没说什么进了屋。
白戟得意地勾了勾唇角,你小子就耗着吧,看谁耗得过谁,容家的血统就剩你一个了,这皇帝你不坐也得给老子坐。
可他万万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算不过容煜。
……
盛京城中最热闹的平民街,交错着杂乱的巷子,每条巷子两边都错落着破败的屋舍,而靠近巷尾的一间脱漆的摇摆木门后,却是别有洞天。
穿过嘎吱作响的木板,撬开正中两块,露出了两扇金属制的门,而门下则是一间宽敞却幽黑的暗室。
此刻空荡荡的暗室中点满了烛台,亮如白昼,而偌大的暗室正中,摆了一张狭小的木榻,榻上躺着一个衣着整齐的女子,只是她闭着眼,面色皎白,胸口几乎不可见的起伏让她仿佛睡着了般安详。
而这
人,正是整个皇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一点痕迹的燕今。
木榻旁边,还放着一张四四方方的高脚凳,凳子上平铺着各种各样的银针刀具,在烛火下泛着森冷的光泽。
这时,一只白皙的手探了过来,泛着冷意的指尖落在燕今的额心上,梅以絮倒坐在燕今的头顶前方,清霜般的眸子冷冽无光,她看着眼前倾城绝色的脸,轻声叹息,“啊满,在东疏的这段日子,我时常会想起你,想你是不是还在怪我甚至憎恶我……”
她口气低落又歉疚,俨然一对久违的好友间,倾诉着满怀悲伤的衷肠。
“你说,我失去允笙是不是就是因为我背叛你背叛我们之间友情的报应?”她垂下眸子,自怨自怜地笑了一声。
手指又顺着燕今高挺的琼鼻缓缓下滑勾勒。
“所以我后悔了,也想通了,回来跟你忏悔道歉。”指尖落在粉色的唇上,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仿佛飘在耳边的风,“啊满,允笙哥没了,我父亲母亲都没了,我现在只剩下你了,你别放弃我好不好?”
榻上的人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