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想不到那样的世外高人居然会成为自己的至亲。
可眼下,这份惊喜并未在她心中掀起多大波澜,可能慧贵妃的冲击让她的心态冷静的有些麻木。
她阖了阖眼,紧握着萧老夫人的手,微微笑道,“母亲劳心够多了,眼下,只盼预止能成功抵达中郡同白戟会和。”
话是这么说,可她心中却半点不敢松气,甚至隐隐觉得,这一切都太过顺利反倒显得诡异。
两个人,四只手,紧紧相握,谁也没有开口,就这么安静地等到日落西斜。
燕今垂眸看着桌上凉透的饭菜,轻声道,“母亲,先吃点东西吧。”
萧老夫人摇摇头,“皇上如今情况,煜儿那边若是安稳当是已经接到消息,算算时间,该抵达京城了,如今迟迟没有讯息,我担心……”
“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燕今转眸望向窗外红透的天边,“算算时间,皇上也就这两日了。”也不知,外公那边怎么样了……
时间比燕今预料的更骤急。
夜间时分,正坐在椅子上掬着额头刚阖眼眯了一会儿的燕今被一声钟鸣赫然惊醒。
软榻上的萧老夫人同样第一时间惊醒了过来。
两人对视了
一眼,燕今上前将人搀扶下来,神色凝重,“皇上驾崩了。”
话才落音,门外浩浩荡荡进来一众宫人,为首的正是汤嬷嬷,没了以往的慈蔼,此刻的她绷着面皮,仿佛罗刹般阴鸷地盯着她们,“皇上驾崩,贵妃娘娘收到密报,薛府中暗藏刻着皇上生辰八字的巫蛊,现已搜出物证呈到殿前,薛府祸心包藏,弑君祸国,罪及连诛,现人证物证确凿,翊王妃,跟老奴走一趟吧。”
燕今冷眼盯着她,只觉可笑,倒是她高估了,原以为会定一个滴水不漏的罪名安给薛府,没想到竟是如此一个荒唐破陋的理由,而且如此急不可耐,天昭帝前脚撒手,后脚就上赶着连根拔了薛府。
她低低发笑,“母妃细嚼慢咽了几十年,如今这吃相是豁开了脸啊,这般难看。”
汤嬷嬷脸色一黑,“将人带走。”
萧老夫人当即上前,挡在燕今跟前,“老身同今儿一起走。”
汤嬷嬷瞟了一眼,颇为不屑道,“随你。”
“母亲……”
“没事,母亲不会同你分开,我们一家人死也死在一起。”
燕今如鲠在喉,点点头,搀上萧老夫人的胳膊,随着宫人踏出云锦宫。
预料之中,
她们关押的地方并未见到任何薛府人,想到自己给薛宜若的假死药,没到他们成功脱困的那步,她始终提心吊胆。
隔着栅栏,燕今将稻草铺好,看着面容憔悴疲累的萧老夫人,劝慰道,“母亲,这两日你都没休息吧,您歇一会儿吧,若是预止回来,我们还有一场硬仗,他定不忍心看你这般劳累。”
萧老夫人看了她一眼,虽然不愿,可燕今说的没错,她一副破败老骨头,定不能成为小主子的拖累,随即颔首道,“好。”
看着人躺下,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燕今望着稻草上细碎的粉末,微微垂了眸子。
她转过身,看着栅栏外一左一右守着的侍卫,腰间皆配着禁卫军的身份牌,她抿了抿唇道,“两位大哥出自禁军营,当知道薛少将军和薛府是什么样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转身抱拳,“翊王妃莫要为难我等了,今非昔比,我等亦有家室,不敢违背皇命。”
此话让燕今淡淡笑了笑,“我自然明白,也没有为难你们将我们放出去的意思,薛府落难,我无力帮衬,外公年迈,我却只能关在这处束手束脚,我只想知晓他们的情况,不论好坏,总不好做个最后知道的不孝之孙。”
其中一人犹豫了一会儿,才叹气道,“末将明白,薛统帅于我等皆有知遇之恩,既救不了,薛府归路,自会第一时间告知王妃。”
燕今点点头,“多谢。”
说完,她从袖中取出一方绢帕,“这帕子是位故人遗失在我这里的,可否劳烦大哥帮我送回去。”
禁军接过,左右翻看了一番没有任何异样,他磨了磨指根,犹豫再三之后,点头,“可以。”
做完一切,她转回身,靠着栅栏缓缓坐下,曲起膝盖将自己抱坐一团,一双清冷的眸望着高墙之上的小窗,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黎明时分,燕今收到了薛府的消息,薛府罪行滔天,所有主家为正清白,尽数在狱中伏诛,全府二百三十七口人皆被屠戮,全府被抄。
燕今收到消息时,整个人都有些茫然,仿佛那些话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被失聪的感官隔绝在外。
她看着来报消息的禁军嘴巴一开一合,脸上的神色,麻木的像个木偶。
窗外透进光来,她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看过去,原来天都亮了。
稻草上的萧老夫人还睡的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