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今当然不会以为这人是天昭帝,这一瞬间,有什么在脑中极快地闪过,只是她不敢置信。
只听慧贵妃自顾自缓声说着,“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我知道以我的身份自然配不上他,而且他已有心上人,可又有什么关系,身份配不上,我可以当妾呀,有了心上人,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消失了呀。”
眼前之人半点戾气都没有,她说着杀人诛心之言时,甚至都是柔声细语的。
已经不是疯子可以形容。
“我可以恬不知耻在他面前宽衣解带,可以像个勾栏女子不要脸地纠缠不休,甚至愿意将整颗心挖出来捧到他跟前,我那么爱他,爱地连我自己都可怜自己,可他还是不要我,他不要我啊,勾勾手就能让我像条母狗一样匍匐眼前任由践踏也舍不得对他皱一下眉的我,他不要啊。”
她深吸了口气,话说的语气不似怨怼,更像个小女孩在发泄被夺走了玩偶的气愤,眼底的疯都透着几分压抑的温静。
“他只要那个女人,什么青梅竹马,一生唯爱,不过是他不要我的借口,因为我卑贱,因为我是个庶女!”
她阖了
阖眼,许是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已经在失控边缘,端起半凉的茶水抿了一口,已经浸出苦味她却没有吐出来,只盯着那浓郁的茶水轻声叹息,“可惜了,已经凉了,这上好的茶艺还是我那位出色的姐姐教给我的,瞧瞧,我至今都没有学得她的精髓。”
燕今的惊蔓在眼底,许久都没将这番话消化进去。
阖宫上下皆知慧贵妃是傅家嫡长女傅悠然,便是母族不是高门权贵,但她的身份在家族中却是极为显赫的。
为什么她说,她是庶女!
千丝万缕的交错复杂,如一捧汹涌而来的潮水,撞击着她的感官,一点点碎成水珠,溃散心中。
她捻着那稀碎的一滴滴信息,拼凑出一个骇人听闻的事实。
灵芽儿,容煜的寒毒,全都不是巧合,而这一切的幕后之线,全都被眼前这个无害无辜的女人牵在手中。
“不必太惊讶,母妃今日便是同你叙话的,咱们婆媳许久都没这么坐着好好叙叙话了。”
燕今的后脊泛着寒凉,“你,杀了你姐姐,冒充了她的身份?可这怎么可能,你们长的不……”
她猛地顿住,瞳孔缩
了一下,她想到了穆柯丞,那个对慧贵妃不离不弃的男人,他医术绝佳,并且带着一本从鬼谷门偷出来的秘藏,里面连罕见的寒毒都有,换脸之术……
见她猜到,慧贵妃笑着抚上自己的脸颊,“瞧不出来吧,我也是呢,姐姐这张脸嵌在我脸上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呢。”
燕今看着她,声音麻木,“你根本不爱天昭帝,为什么还要代替……”
“为什么?”慧贵妃垂眸轻笑,再抬头时,眼底的恨触目惊心,“因为他该死!他杀了容澈,他杀了我最爱的男人,我便要让他剜肉剔骨,挖心放血,不管是他想要的,还是想要他的,我都要毁了,我要让他断子绝孙,大焱国,薛华裳,周雅琴,都得给我的啊澈殉葬,就连我自己生的那个孽种,五皇子……也是我亲手掐死的,我甚至喝下摧毁我半条命的断子药也不会给他生一儿半女。”
燕今久久失语,眼前的人陌生到可怕,疯狂到可怕,比之炼狱厉鬼,甚至过之不及。
可也在这时,她想到了容煜,想到了太后临死前的猜测,心中隐有答案,可仍有些不确定地问,“你知道容煜是澈王爷
的……”
“看来那老婆子当真是疼爱你呢,这些临死之言都只跟你说了呢。”
燕今心中轩然,险些遏制不住,“老祖宗,是你杀的?”
“说杀未免绝情,她到底是啊澈的母亲,我怎么会舍得下手,我只不过是在她床榻前,告诉她,她最疼爱的大儿子是被如今这个她亲手扶上位的小儿子害死的,包括她当成宝的那些个没用的孙子,我全都送去给啊澈陪葬了。
谁承想,她承受不住事实,撒手离去,离了还睁着双眼睛,早知如此,为什么要扶持容洵这个窝囊废,啊澈那么好,为什么不把帝位给啊澈呢,这般老糊涂,理当死了也要睁着眼,她要忏悔,给我的啊澈忏悔。”
“你这个疯子,疯子!”指关节曲到发白,燕今眼角殷红,喉间泛起浓浓的腥甜。
慧贵妃看了她一眼,波澜不兴地挑了挑眉,“别急,我也告诉她了,容煜是啊澈的亲生子,她也该死的知足了。”
指尖止不住发颤,“你从何得知?”
“还需从何吗?那是你没试过,每一个辗转难眠的日夜,心中都想着同一个人的滋味,哪怕一个神态一个
极浅的笑你都能入心入骨,煜儿和他就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一样的眉眼,一样的神态,一样的身姿,哪怕看着你的眼神,都和当年的啊澈看着温静娴一般,一模一样的深情。
既然他在那场大火中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