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天已大亮,欧阳彻竟罕见地还待在屋内,他单手撑着脑袋,等着她睁开眼一瞬间的四目相对。
梅以絮眨眨眼,多日来的相处,她已经被磨砺的相当坦然。
不回避不闪躲,像个情真意切的小女人,温温喏喏缩在夫君的怀里,用初醒微哑的声音软软吐息,“今日不忙吗?”
欧阳彻似乎心情极好,伸手拨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顺着滑腻的脸颊轻抚着,“无事,今日都陪你,年关近了,想不想去城郊外踏雪?”
梅以絮眼神一亮,“东疏一年四季温润,会有雪吗?”
“郊外的狼烟峰下了雪,往年也不见,许是知道今年有你这仙子会来赏的脸。”
梅以絮忍俊不禁,“我怎么觉得外头人说将军冷清寡心都是假的。”
“嗯?”
“你这哄女人的本事,只要用点心思哪个女人不上钩。”
欧阳彻挑眉,顺着她的鼻梁轻轻一刮,轻笑,“那你上钩了吗?”
梅以絮噎了口,不再搭话。
静了一会儿,他又问,“那去吗?”
梅以絮挣扎了一下坐了起来,“你都夸我是仙子了,不去岂不辜负。”
欧阳彻换了个轻惬的姿势,双手枕着脑后,目光漫不经心地游在女子光洁的背上,渐渐深邃
起来,不等梅以絮套上里衫,他一把拉住又丢了开,顺手将人揽进怀里,“时辰还早,再睡一会儿。”
“唉你……”
又是一番荒唐的折腾过后,已近午膳,两人只好用了午膳才出门。
欧阳彻牵了马,将人抱了上去才翻身而上,他套着厚重的黑色狐裘,将娇小的女人尽数圈裹其中,梅以絮探着脑袋,瓮声瓮气道,“天冷,怎么也不搭辆马车?”
男人垂头看了眼,轻笑,“为夫身上还不暖么?”
梅以絮:……
有了花灯节的遇刺,此次出门欧阳彻带了人,只是跟的远,狼烟峰在偏僻的城外郊区,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并没什么人,气温比城中明显要低很多。
欧阳彻将人抱下马,给她套上厚厚实实的白色大氅才放手,梅以絮得了自由,迫不及待奔进雪地。
大焱比东疏冷,往年也时常有雪景,可却没有一次如同今日这般,仿佛整个心境都豁然开了,原来不是雪不好看,而是看雪的心情被困锁住了。
她转头,看着苍茫的天地间,男人背手而立,身姿清绝,一人一马萧肃清冷,而他深邃不明的目光始终胶着在她身上。
他并没有极为英俊的面容,比之姬宸,最多七成,可他身上却有一种沉渊如古井般的安定,像是一种尘
埃落定的归属,让她生出一瞬间岁月若是定格这一刻似乎也不错的错觉。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梅以絮惊慌顿住,这大寒的天竟惊出了薄汗。
不是依恋和在意,只是她入戏太深了,也是对他最后亏欠的补偿。
这么安慰了一番过后,她再度展露笑颜,冲着欧阳彻招手,“将军,这儿雪厚,一道来。”
欧阳彻敛下眼底深沉不明的情绪,眉目极浅地笑了笑,牵着马缓缓朝着笑靥如花的女子走去。
忽的,一个雪球迎面飞了过来,猝不及防砸在了他身上,他微怔地停了脚步,看过去,只见计谋得逞的梅以絮笑得前扑后仰,“将军,小小美人计,你便阵亡了。”
男人眉梢上扬,鼓着后牙槽笑了,“行刺主将,擒了可是要大刑伺候的。”
“将军已经被我诛杀,擒不了了。”见他快步而来,梅以絮退步往后跑,笑声清灵,“唉你耍赖,你已经阵亡了,不能动了。”
欧阳彻轻而易举擒了人,困在怀里,眉梢眼角勾着痞气,“为夫要是不能动了,小娘子该哭了。”
梅以絮耳根一热,识时务地求饶,“我错了,夫君饶命。”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说罢,便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压了下来,鸦羽般的眼睑慌乱一扇,她
匆匆闭上眼。
半天没动静,正狐疑要睁眼,耳边压着男人略带戏谑的轻笑声,“夫人这般驾轻就熟,让为夫很为难啊,这冰天雪地的,若是夫人心急,为夫勉为其难满足也不是不能……”
梅以絮气急败坏地捂住他的嘴,这男人简直憋着损,焉坏的。
挡住嘴也挡不住欧阳彻眼底的笑,他拉下她的手握在自己大掌中,单手揽过她的肩头指着前方一处道,“瞧瞧,那是什么?”
梅以絮不明所以地看过去,下一瞬她怔愕地愣住了。
一座用冰堆砌起来的人像,不管身形还是五官,都与她如出一辙。
这可不比作画,落笔而下就成,用冰堆积既考验温度还考验技艺。
梅以絮惊得半天说不出话,只觉鼻尖冲上来一股酸涩,辛辣的叫她眼眶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