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望城分东西两城,东为富,西为贫。
西城,一家门可罗雀的药房孤零零地坐落在不起眼的巷子边角,周边萧条寂静,药房不大,门匾上只有一个字,‘问’。
而此时药房内,药童踩着杂沓的脚步疾奔后院,在拐角处停了下来。
院子里头,阳光正好,一名白衣清瘦的男子站在光色逆影处,修长的指不急不徐地摆弄着筛子上的草药。
缓慢,有序,有条不紊。
他身姿如竹,面貌清绝却淡漠,周身散发着一股超凡脱俗的冷,这样的冷没有锋芒,只是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事任何人能激起他的情绪。
“少爷。”药童出声。
姬宴手上动作未停,药童知道他在听,接着说道,“大皇子来了,正在厅外。”
光线暗了些,姬宴看了看天色,将手中的筛子移到了光线充足的地方,做好一切,他直起身子,看向药童,淡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药童见此,只好点点头退了出去。
姬宴转头又将刚采摘回来的一箩筐草药倒出来分类。
直至日头西斜,他将所有晒的成色正好的草药整理妥当,门院外的走廊上
,响起了数人杂乱的脚步,听声音,略显急切。
“四弟。”
姬宴抬眸看了一眼,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又垂头忙自己的。
见状,姬寅攥着拳头,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差点就憋不住了,这贱人生的野种成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若不是现在需要利用他,这破烂又逼仄的药房,连多站一刻他都嫌恶心,竟还让他在厅外等了一个下午。
“许久不见,你又清瘦了些,大哥早说了,你堂堂皇子,一个人在外又没有趁手的下人照顾你,本就不妥,这次来,大哥便想着接你回宫住,你意下如何?”
半点也不知道转弯,也难为这毫无脑子毫无耐心的蠢货在外等了一个下午,就差告诉所有人自己此趟来是别有目的。
“大皇子好意,只不过此地我住惯了,不想搬了。”
姬寅见他半点情绪起伏都没有,自以为是道,“大哥知道你心中怨怪父皇,可父皇如今缠绵病榻,只怕时日无多,若你不想回宫,去大哥的大皇子府住也行,大哥那好吃好喝样样不缺,绝对比你这处又冷又僻的院子来得舒坦。”
仿佛嫌诱惑不够,大皇子笑起来,又道,“大哥最近
新招了一批姿色绝佳的婢子入府,你去了大哥那也可以好生挑拣一番,若有中意的,先纳入房玩玩。”
姬宴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姬寅以为有戏,瞬间眉飞色舞起来,“那现下就走,行李也不用整理了,大哥帮你安排……”
“大皇子。”姬宴抬眸看过去,琥珀色的瞳孔干净的没有半点浊色,以至于那股沁人的冷意也叫人看的透彻入骨,“我说了,不想搬。”
说罢,他又垂头自顾忙着,仿佛嫌多看一眼都是膈应,“你若没有旁的事,便不送了。”
当真是油盐不进,看样子这野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姬寅想起范炼的叮嘱,阴险的眼珠子转了转,道,“四弟,我知道你不待见大哥,不过大哥今日来,却是因为一件和你至关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如果不说,大哥于心有愧。”
姬宴半点兴趣都没,漠不关心的姿态仿佛跟前的人是空气。
见状,姬寅忍无可忍地脱口道,“难道你不想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背对的姬宴用力闭了闭眼,只觉聒噪,心中却是毫无波澜的死寂,“我母亲是病故,不管大皇子道听途说了什么,都与我无关。”
姬寅一副果然被闷在鼓里的胜券在握,按捺喜色道,“四弟你太天真了,想当年,父皇可是为了你母亲险些连皇后都废了,你觉得这么大一个威胁,对后宫那些不折手段的女人来说,还能安生活着吗?”
姬宴拨弄着草药,没有半点反应,姬寅不确定他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只能加大筹码,“而大哥今日便是查到了当初害了你母亲的真凶,实在义愤难平,才来为你打抱不平的。”
姬宴深深吐了口浊气,知道今日是没法安生了。
他徐徐转身看着姬寅眉飞色舞的神色,顺着他的话道,“说吧是谁,说完了你也好离开我的药房。”
许是没料到姬宴会冷静到如此地步,连自己亲生母亲的生死真相都不在乎,姬寅在心中飞快地权衡了一番,不信他是真的无动于衷,脱口道,“毒杀你母亲的人正是当今的宁妃娘娘,当年她在后宫最为受宠,无法忍受父皇对你母亲的偏爱,于是便偷偷让人毒杀了你母亲。”
有条有理,有动机,由不得姬宴不信。
姬寅添油加醋道,“大哥得知真相后,实在是心疼你,你被父皇养在宫外多年皆是因为父皇怕宁妃的毒手伸到
你身上,当年她害死你母亲,如今他的儿子却妄想谋算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