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焱,盛京。
天未亮,薛府的大门已经敞开。
门口延至街道两旁,摆着几张又宽又长的桌子,上头放着几个大盆,每个盆里都垒了一层又一层的喜饼和糖糕。
百姓们早早捧了碗碟排着长龙挣长了脖子等着。
巍峨宽大的门庭一路延伸至里头的大厅,全都挂满了红绸,两米一盏红灯笼,将整个府内点缀地喜气洋洋。
此刻的东庭主院内,丫鬟仆从进进出出,忙的脚不沾地,寝房的梳妆镜前,燕今着一身艳红嫁衣,正接受着慧贵妃派下的嬷嬷梳妆点眉。
“姑娘倾国好颜色,当真世所罕见。”
嬷嬷轻勾朱砂,轻点她鹅白眉心,一点娇俏,宛如美玉观音。
“是嬷嬷好手艺。”
镜中的燕今本就倾国倾城,稍经雕饰,恍若天人。
红粉桃腮,眼若含春,眉似柳叶,琼鼻樱嘴,明明一副俗世躯,却仿佛勾尽了明镜之上瑶台灵秀之气,魅而不俗,妖而不艳,纯而不木,端的多一分嫌盛,少一分嫌憾的恰到好处。
她微微勾了笑,心情极好的笑美入了心美入了眼,叫人简直移不开眼。
嬷嬷见识了宫内来来往往那么多的贵人,头一回失了怔。
她失笑直叹,
“姑娘当真不负薛小姐的血脉,这姿容完全是有过之无不及。”
燕今微微侧目,“嬷嬷还见过我母亲么?”
“老奴入宫早,早些年有过一次福气伺候过来参加宫宴的薛小姐,彼时的薛小姐当真是艳冠盛京,无人可及,老奴至今无法忘记,她在宴会上展现的那场惊鸿舞,人如其名,惊鸿无双,只可惜……”
话到感慨处,嬷嬷陡然意识到今日大喜之日说这些是大忌讳,她为自己的失态惶恐道,“小姐恕罪,是老奴失态了。”
“没事,看得出嬷嬷对我母亲确实是发自内心的钦羡。”
嬷嬷笑了笑,在梳妆镜前的香油前轻轻抹开了手,“姑娘,老奴要帮你梳发了。”
“好。”
滋润带着淡淡桂花香的香油从密而实的如藻黑发上轻轻滑下,点着发根一点点往下滑。
“女人一生只此大喜,一路到头,顺遂昌运,女子当遵从三从四德,恪守礼教……”
这些狗屁倒灶的封建礼教在耳边碎碎念了许久,可因为今日是大日子,她难得耐心安安静静地听嬷嬷一字字说完没睡着。
发油抹完,嬷嬷拿起挂着红穗子的翠玉篦子,顺着同样的纹路开始下梳。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
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嬷嬷念完,门口便传来轻笑声,燕今顿了顿,转头看去,只见薛夫人和薛宜若双双踏进门来。
“有劳嬷嬷,剩下的便让我这个做舅母的来吧。”
嬷嬷笑着点点头,将手中的篦子交给薛夫人,躬身退了出去。
薛夫人仔细地帮着燕今将发髻盘上,簪上珠钗,知道她喜欢简素,她挑的全是高雅却简单的款式,稍稍一收拾,少了披发的柔弱感,整个人瞬间端雅了起来。
“妹妹今日实在太美,那翊王殿下怕是烧了棒槌那么粗的高香,这辈子才能捡了今儿这斗大的珍珠。”薛宜若上前握住燕今的手,满眼不舍道,“姐姐现下都舍不得将你给他了。”
“若儿,可不能你自己幸福美满,却叫今儿孤芳自赏吧,我们家今儿优秀,那自当最优秀最疼爱的男儿来配不是。”
薛宜若笑着点点头,“母亲说的是。”
她看向燕今,打趣道,“若那容煜胆敢欺负你,你尽管告诉姐姐,姐姐去揍他。”
“若儿这口气大的,说的好像你打的过容煜似的。”声起,四道身影随之
而入。
燕今眉开眼笑地迎上前,挨个唤人,“外公,舅舅,大哥二哥。”
“要揍也是哥哥去揍。”薛子印看向燕今道,“我薛子印的妹妹谁敢欺负,怕是不想见明日的太阳了。”
薛子却摇着折扇,一派悠然,“大哥,这大喜的日子,竟说些打打杀杀的话多不吉利,再说了,有爹和祖父在,你以为整个大焱谁敢动今儿一根汗毛?”
“就是,你个蠢小子,煜儿是你爹我打小一把手带出来的,什么人品我不比你清楚,若他真敢对今儿不好,也轮不到你来收拾,我第一个先灭了这孽徒。”
薛太师嫌弃地看了家里这几个男人,对站在门口的管家招呼了一声。
管家手中恭谨地捧着一个金色的方匣子,匣子有些长,外头的雕花很是考究。
“爹,我方才便想问,你这带的什么啊?”
薛太师一言不发地扫了他一眼,径自将匣子打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