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昭帝和皇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个走个孝顺的形式,一个来探太后身体虚实。
两人一离开,太后便俯在枕头上骤咳不止。
“祖母……”
薛宜若拥上前,满目忧心地疾呼。
燕今冷静很多,当机立断握住太后的手腕,这一诊,她眼皮一跳,连呼吸都紧了起来。
“祖母,你……”
平日里看着太后身体矍铄,精神极好,以为老人家体态康健并无不妥,谁知这躯壳内焚膏继晷,早已是油净灯枯之像。
太后知道瞒不住,笑着摇摇头,“不打紧的,人都有一死,哀家这一生到这年岁已然是够了,只是总想着没安置好你们,心里不安,想着用药能多撑一日便是一日。”
“祖母,您用的皆是猛药,药性浸了五脏六腑,往后只会越发痛苦……”
若是安顺离去,至少不会痛苦,可这些药能吊着精神延长寿命,可一旦药物浸透了五脏六腑,便是再用也无济于事了,反而那些浸在身体里的副作用开始反噬,痛苦不堪。
容焰的死便是一个巨大的刺激源,让太后体内的反作用提前爆发了。
薛宜若闻言睁着茫然的大眼,眼泪便这么
直溜溜地掉了下来,她伏在太后手背上,极力压抑还是忍不住肩头耸动。
太后搭着薛宜若耸动的肩头,叹息一声,“傻孩子,别难过,祖母这不是还好好的么,祖母还要看着你给祖母生曾孙子呢。”
“祖母,您一定能长命百岁。”
“好好好。”太后慈爱地看着她,心中终有不安,“入了皇家,往后只怕要苦了你了孩子。”
燕今看着她眉头紧锁,心中雪透。
太后不是心盲之人,她甚至比谁都清楚,容焰的死不是单纯,这宫廷内最血腥最黑暗的腥风血雨即将来临,轩王虽希望不大,可到底是亲王,如今身后又仗了薛家这户高门,只怕会招来无妄之灾。
“若儿不苦,若儿只希望能一直孝敬您,祖母答应若儿了,定要百岁的,不可食言。”
太后有些精力不济,却强撑着递出一枚鎏金的玄铁令牌颤颤巍巍地塞进薛宜若手中,“这令牌你好生收着,是中郡要塞十二处的召唤令,这是一半,还有一半在中郡督属白戟的手中,他是祖母一手带出来的门生,祖母希望它只是一块用不上的玄铁,若真有用的上的那一日,不要犹豫,定要保全自己和薛家为先。”
中郡
要塞是暗门,薛宜若曾听父亲提过一嘴,知道此处的人除了当年陪着先帝开国的寥寥几位元老之外,便是天昭帝都不知道,它是云晋帝为有朝一日大厦将倾的最后力盾。
而掌要塞十二处的幕后之人,正是当今太后。
薛宜若死死咬着唇,这如同交代遗言般的嘱托,让她泪如泉涌。
“若儿,祖母知道为难你,若祖母不在了,大焱的江山祖母只能嘱托你。”
薛宜若摇着头,哽咽难抑。
“你乖,收好玄铁先出去,祖母还有两句话要和今儿说。”
站在门口的陶嬷嬷适时走进门来,仔细将薛宜若搀扶起来往外走去。
“若儿打小在宫内行走,哀家是看着她长大的,如果可以,哀家最不想为难的人便是她。”
燕今垂眸,心中五味杂陈,“祖母宽心,姐姐是坚韧之人,便是一时难以接受,她也会想通的,她担得起你的信任和嘱托。”
太后虚弱地笑了,“你又何尝不是。”
冲她招了招手,燕今忙上前两步握住太后伸过来的手,“你可知祖母为何一直对煜儿亲厚吗?”
燕今摇头。
太后侧过身,往里侧叠地整齐的被褥下抽出
一副画卷递给她,“打开看看。”
抱着狐疑的心态,燕今将画轴打开,上头是个年轻的男子,剑眉星目,气宇轩昂。
这些都不足以叫燕今驻目,而让她难以置信目瞪口呆的是,画像上的男子俨然和预止一个模子刻下来般。
“这……”
“他是哀家和先帝的长子,容澈。”太后的目光落在画轴上,眼圈有些发红,“他就同煜儿一般,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谦逊孝顺,理智沉稳,是个既爱笑又洒脱的人,可他却死在二十多年前的一场洪灾中,尸骨无存。”
“祖母……”
“哀家初见煜儿的第一眼,便有一种感觉,仿佛老天将哀家的孩子送还给哀家了,煜儿越是长大,他同容澈的模样越发相像,甚至不止是模样,就连言谈举止,一颦一笑间的习惯都像是容澈再现,哀家虽信佛,也不愿相信是真的上天起灵,将我的孩子送回给我。”
话到这里,燕今已然明白,缄默半晌,抬头看向太后,直言道,“祖母是觉得,预止和老王爷有关系?”
太后点点头,“容澈死于洪难之后没几日,王府中便起了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