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自己揽下的锅,便没有让旁人为难的道理。
“大胆奴才,这殿中也是你这等贱奴能站的,来人……”
白安的嗓门刚扬开,下座的穆柯丞突然站了起来,“禀皇上,这莽撞小子乃老臣太医院首府医徒,年纪轻轻医术不俗,已然和絮儿不相伯仲,便是由他诊脉,也无不妥。”
“哦?既然穆院首作保,便由你看诊吧。”燕今叩首,还未抬头起来,上位突然又丢下了一句惊雷之语,“朕瞧着你甚是眼熟……”
天昭帝微微一顿,“抬起头来。”
梅以絮脸色大变,转头对着身后的丫鬟低声急语,“速去禁军营寻翊王殿下来。”
今日皇后寿宴,皇上命了容煜和薛子印领了禁军营各处安防巡位。
眼下人都不知道在哪个宫道,现在想来,这一切皇上早就未雨绸缪,容烯和薛宜若,容煜又和谁?既不见薛府长家,又不见容煜在场,光凭圣上一张嘴,便能改变很多事。
而岑言呢,这小丫头片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折腾下去,十条命都不够摘了。
燕今不知道吗?当然知道,她非常惜命也怕死,可心安理得死远远大过于苟且的长命百岁。
“皇上让你抬起头来,听不见吗?”穆柯丞冷言道。
燕今徐徐直起身板,僵持地顿了半瞬,这才将头缓缓抬了起来。
这一眼,天昭帝还没有显露痕迹,可身旁的位置上,绢帕却突然落了地。
一国之母,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何况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落了地,皇后甚至都有半瞬没反应过来,她怔愣地瞪大眸子,一瞬不离地盯着下位迎视而上的燕今,她只觉心跳如雷,手脚僵硬,有一瞬间,甚至重影了某个熟悉却惊悚的影像。
而这一重影,那面孔和身姿仿佛更加鲜活了起来,她动弹不得,觉得血液都逆流了般。
“娘娘。”
唐嬷嬷一声压低的疾呼,让皇后恍惚地循声看着她,连目光都没有聚焦,只是一种循声本能,还没从尖锐的神智中抽回来。
“娘娘。”
又一声,皇后惊醒,才发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
唐嬷嬷将绢帕捡起递给她,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皇后这才从惊魂未定中渐渐平稳下来。
一切变化不过瞬息便完成了,可离的近处的天昭帝却尽收眼底。
他看过来,不露痕迹地笑了声,“朕记得你。”
这一句记得你,让燕今的头皮都麻了一麻。
这一刻,她莫名有种直觉,天昭帝绝对不仅仅是‘记得你’这么简单。
“既穆院首都中意你的医术,你便诊一诊吧。”天昭帝皮笑肉不笑,一字字都藏了刀般锐利,“可得诊仔细了,保不齐这便是将来我大焱的一国之主。”
燕今的背已经渗遍了薄汗,可她半分没有怯懦和心虚,是不能也不容许。
在旁看着的梅以絮百感交集的目光从穆柯丞身上转回燕今身上,师父是在保她,可岑言呢,她已经半只脚踩在鬼门关上了。
薛宜若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二皇子容烯更加不用说,清冷孤傲,别说旁的女子不可能,何况还是心尖上捧着的女子。
婚前失贞损名节之事,断然不可能做的出来。
这一脉诊下去,岑言若不帮,欺君的是薛宜若和二殿下,岑言若帮了,欺君的便是她。
可眼下看来,加上先前她说的那番话,梅以絮已经知道了她的决定。
薛宜若会选在今日大殿上,在皇上准备指婚之时不惜以名节为代价也要嫁给轩王,只有一个可能,皇上要给她指婚的对象不是轩王。
而岑言又不惜赌命也要帮一把,结果已经很明显。
容煜和薛宜若,便是皇上方才要指婚之人却没有说完的话。
一个不要清白,一个不要命。
这两个女人,真是疯了。
大殿正中
,众人翘首以盼,自打薛宜若声称有孕开始,所有的震惊在沉淀过后,那些怀疑的,猜忌的,看戏的也渐渐浮了起来。
“薛小姐,劳烦手拿出来。”
薛宜若瞧着眼前半脸胎记,面色稳若的年轻男子,心中忐忑。
若是梅以絮她还有几分把握,可这人……
细瞧之下,她微微凝眉,一丝狐疑隐上眼底,“我瞧着小兄弟有些眼熟,我们可是在哪里见过?”
正在取帕子的燕今微不可查地顿了动作,“见没见过不重要,小姐只需记住,心善之人终有福报。”
她笑着递上帕子。
薛宜若微愣了一下,倏地便笑了,她递上手,看着眼前人谨慎地将帕子垫在自己的手腕上,纤细的指点在腕缘,眉目淡定从容。
是了,便是这副淡定从容的模样,似在记忆中一闪而过,可又快的让她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