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烯一身玄色简素衣袍,清冷如霜的气质,青色烟雨般沁人耳目,安静地站在所有人最外围。
薛宜若开口,所有人才投了目光过去,仿佛才想起来,在场还有一位皇子。
虽说是宫内最没有背景,最卑微的皇子,但好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个王爷怎么着也比世家的公子少爷来的煊赫吧,再说了,二皇子虽然没有母族靠山,但胜在长相出众,是圣上几位皇子中,最清俊的一个。
而且二皇子已故的王妃还是位身份不高的庶女,这么一想,众家没有收到簪花的闺秀们全都蠢蠢欲动了起来。
容烯扬眸,一众闺秀,他头一眼就扫到了薛宜若,娇容如春水柔润,回望过来的目光深邃到浓烈,扬开的笑明媚地似乎连日头都暗淡了几分。
这般耀眼,又这般热烈,他心头莫名一慌,拘谨又不安地将目光飞快移开。
不管是薛宜若还是梅以絮,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女子,既然父皇有心让他续弦,不用美不用富更不用高权之家,只需平凡普通之姿,默默无闻的闺秀,哪怕是庶女也可以,只要能照顾好婵儿他便知足了。
提了提手中的簪花,他在闺秀中看了一圈,最后的目光落在了薛宜若身后,一名看起来唯唯诺诺,身材
平平的闺秀身上。
犹豫了半晌,他上前一步,正要绕过薛宜若,却在擦身之际,站在薛宜若身旁的侍女倏地挪了一下位置,那高高堆叠着簪花的托盘就这么猝不及防倾斜了下来。
托盘的边角擦过薛宜若的后背,她低喊了一声,身子一晃,就这么巧的不能再巧地撞进了已经走到身旁的容烯怀里。
容烯懵了一下,他只是出于本能地就近帮扶,哪想到人会直接扑进怀里,躲开人就倒地,对一个大家闺秀来说,大庭广众必定羞耻无比,他的教养不允许,但是不躲,他就得接着。
电光火石间还没想透,手已经下意识伸了出去。
现场一阵抽气声,容烯陡然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将人扶好,急急往后退了几步,“薛小姐,是本王冒犯了。”
薛宜若眉眼俏润,非但没有被冒犯的恼羞,反倒面容温切地一笑,“怎么会,是殿下帮了宜若,宜若才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倒地难堪,宜若应当感谢殿下才是。”
容烯攥着有些发颤的手心,那上头仿佛还留着姑娘家娇柔的触感,他紧着眉头,仿佛干了一件天理难容的坏事般久久难以平静。
“小姐恕罪,是奴婢没有拿好托盘。”丫鬟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薛宜
若扫了一眼自家丫鬟,佯怒喝斥,“毛手毛脚的,还不赶紧把地上的簪花捡起来,若不是众位少爷大度宽容,今日本小姐也保不了你。”
并不宽容大度的众位少爷,看着自己送出去的簪花撒了一地,火气都已经蹭到头顶了,听到薛宜若这么一说,顿时全都熄了回去。
“看来二哥心目中最倾心的闺秀也是薛小姐。”容煜一开口,容烯才惊慌地低头一看,捏在手里的簪花没了,反倒卡在了薛宜若的袖摆上。
“本王不……”
“多谢轩王殿下抬爱。”薛宜若不等他说完,柔声行礼。
随后小心取下袖子上的簪花,珍宝般捧在手中。
谁的簪花掉了都没事,哪怕掉完了也没关系,只有这一朵已经抵过今日全部。
容烯如鲠在喉,有苦难言。
“二哥,没想到你不言不语的,原来也倾心着薛小姐,其实你根本不用瞒着我们兄弟,大家公平竞争,我和七哥又不会说什么。”
容灿撇嘴,虽然心中有些不痛快,但他随了娴妃的性子,爽直干脆,不像别人,瞧不起这位一向独来独往的二皇子。
容煌没说话,看了眼眉梢眼角全都染着笑的薛宜若,他抿着唇垂下眸子,瞧不清楚眼底的情绪。
“唉,娴妃妹妹,看来咱们都没有福气呢。”月妃掩着帕子,颇为惋惜地叹了声,都是眼力成精的人,薛宜若这么明显的女儿家心思,哪有瞧不出来的道理。
娴妃倒是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反倒对另外一件事更感兴趣。
她冲着下位的燕今笑了笑,“岑言,酒呢,已经给你备上了,我也不欺负你酒量,一杯就够。”
身后的宫女立刻斟上满满一杯,踩着台阶下来端到燕今跟前。
前世,作为医者的自律,她滴酒不沾,所以对酒毫无量度,至于原主打小孤苦,连吃饱饭都是困难,更加不可能有喝酒的机会,所以,她几乎能断定,这杯光闻着味就够将喉咙呛出火来似的酒,能要她半条命。
“男子汉大丈夫,不过区区一杯酒,不会也没胆量咽吧,于美人可都瞧着呢,可别给你家主子丢人。”
燕今不明白,她今日到底哪儿得罪了娴妃这祖宗,心中一阵阵发着冷,她步步为营,若因为这杯酒被人发现了端倪,深宫不比外头,她随时都可能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