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十一所言,秦扬对妻子的爱重程度比想象更甚,连喝口水歇个脚的功夫都不耽搁,马不停蹄亲自领了他们进了卧房。
内室幽暗,在床前留了暗灯,推门进屋那刹,一股怪异的气味窜进了鼻腔,很快便消弭。
“姑娘可是觉得不妥?”
燕今敛眉仔细一闻,没有气味,但以她行医多年的经验,她断定不是错觉。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十一一脸懵然地摇摇头。
“两位这边请。”
丫鬟点了灯,屋内瞬间亮堂了起来,燕今这才瞧清,床沿上还坐着一个妇人,衣着体面,发髻光鲜,看着不像是下人。
相比床上形销骨立,病态憔悴的秦夫人,这妇人要风韵许多,但细看不难发现,她的眉骨和秦夫人有几分相像。
妇人见人进来,温婉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忧愁道,“姐夫,姐姐刚刚喝了药睡下了。”
秦扬点点头,在妇人主动起身让出的位子上坐下,轻柔地握住妻子的手,叹息道,“夫人睡着的时间越来越久了,最近几日也醒不住几刻时辰,醒了也是糊涂的,很多时候连我也认不清了,大夫有言,长此以往,也许有一日就再不会醒过来了。”
话到最后,声里多了几分压抑的悲痛。
到了这把年龄,对妻子还是从一而终地怜爱,后府只
倾一人,放眼整个大焱国,深情都难找一二。
可这种深情,并没有感动燕今,她只觉得愚蠢。
一个产后亏虚的女人,居然会一日复一日地沉睡不醒,搁这玩白雪公主呢?
秦庄主看着也不像是榆木之人,这么大的古怪竟然毫无所觉?
燕今若有所思地扫了一圈屋内黑压压站着的一片人,哪些是人哪些是鬼还不好说,想至此,她泰然自若地上前,“不如让晚辈瞧瞧。”
人已经进来了,秦扬心中再瞧不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起身退开,脸上却始终阴郁黑沉。
“这位小公子看着年岁这般小,敢问师承何处?”
吕素,便是秦夫人吕茵的亲妹妹,忍不住问了一嘴,说的轻声细语,口气却难掩忧心忡忡。
燕今没理会,倒是十一帮着接了话,“夫人大可放心,我们公子医术精湛,只要能医治好人,师承何处有何重要?”
吕素淡淡一笑,“公子言之有理,是我冒昧了。”
话是没错,但在场所有人全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不信任地毫不掩饰,燕今检查了一圈,心里有个底,但不能确定,她起身笑了笑,犹豫了会儿才道,“秦庄主,夫人的情况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确实因为生产亏虚导致阳气减损,我开个方子,你照着抓药吃就成。”
秦夫人因为生产虚空外人
皆知,这种话也能算诊断理由的话谁都能当神医了,无知小儿还妄想骗取他的雪硝。
秦扬心中愤怒,但在夫人床前他忍了忍,叫来下人去抓药。
“敢问小公子,这药方大概几日能起效呢?”
燕今看了这风韵不俗的妇人一眼,笑的颇有深意,“夫人病了许久,就算是神药也不可能一两贴就能吃好的,且等着吧,少说也得日呢。”
吕素轻叹一声,“那便有劳小公子了。”
“那便等上日,老夫倒是瞧瞧,你这小子的神药有多神。”说罢,又对管家一呵,“准备客房,好生招待。”
“是,老爷。”
出了主院,十一局促地跟在身后,欲言又止地蹙着眉头。
“姑娘,秦夫人的病是否有难处?”
燕今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猜?”
十一,“……”
“放心吧,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还需要最后一步证明。”
十一的脸色瞬间转阴为晴,“姑娘果真妙手回春,那接下来需要怎么做?”
“这府内有鬼,所以在明行不通,我们需要暗中行事,你过来我跟你说……”
夜深。
秦府一片沉寂。
两道身影穿过回廊,在主院门廊前分道扬镳。
“姑娘,我就在屋檐上,若有人会尽力帮你
拖延时间,你切记当心,真有万一,先保重自己不必顾忌我。”
“既是一起来,便要一起走。”
燕今弯起眉梢,笑意点缀的眼波下,似藏了一汪星辰大海,美好的让人不敢亵渎。
十一恍惚失怔,缓神过来的时候,燕今已经推门进去了,他望着那娉婷瘦削的背影,突然觉得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在皇宫劫走了她。
那般浑浊沉浮的地方,不配困住她,也困不住她。
不敢给她拖后腿,他急退两步飞身上了屋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屋内,燕今有备而来,片刻不敢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