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的经过多少有点荒谬,董甜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给一个六岁的孩子听,世界在儿子眼中恐怕只有黑白两个颜色。
玉兰见她为难,便劝了一句,“行舟,师父跟你说过很多次,有些事只有你成为了大人才能明白,这种事是现在无论怎么解释你都听不懂的。”
行舟嘴不服气的就是这种回答,闷声嘟囔,“反正我还没有变成大人,你怎么说都有理,等我变成大人的时候,都已经是很多年之后了, 也不能再找你理论。”
玉兰咋舌,不得不说,六岁徒弟的口才有些过于好了。
董甜把儿子搂紧怀里,“好,就算你不相信爸爸是无辜的,那你总要相信我吧?如果爸爸真得是个坏人,我为什么还要同意跟他复婚?”
陆行舟歪头看她,目光斜斜的,眼睛要张不张的样子,把对董甜这一选择的嫌弃都写在了脑门上:因为你傻。
他从董甜怀里挣脱出去,“你不用说了,说来说去都是这样,人死不能复生,如果能补偿她的家人,为什么陆慎廷还不同意?失去女儿的父母不值得可怜吗?”
董甜被儿子
质疑的眼神盯得冒出冷汗来……
儿子的世界里当然也没有吃人血馒头的父母,他这么说也是合情合理。
董甜很想直接告诉儿子,齐家没一个好人,今天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明天他们就会有更加过分的要求,而且一旦开了这个头,就会有千千万万个齐家用同样的方式来要挟。
董甜长出口气,满眼忧虑看着儿子,郁塞的心情难以言喻。
行舟受不了她这个眼神,被看得烦躁急了,转头继续去调色,“我要去参加齐如玉的葬礼。”
虽然他不喜欢齐大姐,但想到她那么年轻却选择了草草结束自己的生命,他就烦躁极了。
他被送去镇上老婆子家教养的时候,天天被欺负,人人都说他是没人要的野种。
他那时候天天都在想,如果不想要他,为什么要生下他?
他恨董甜,也恨陆慎廷。
爸妈没一个好东西,他才会这么悲惨。
他甚至以为自己会在那里被打死,或者干脆饿死、渴死,直到董甜和陆慎廷忽然出现,说要接他回家。
他虽然嘴上心里都不能相信,还是很庆幸,这对父母
终于想起了他这个儿子。
他跟在师父身边学了很多道理,有一个最为坚信,只要坚持下去,太阳就会照常升起。
董甜见儿子蹲在地上,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小脸阴沉沉的,显然是在压抑着心里的情绪。
她狠心疼,但又真得无能为力。
人生这条路,最终还是要靠他自己去探索,父母能做的非常有限。
玉兰拍拍她的肩膀,小声说:“说不定他画会儿画,就能想明白了。”
董甜看着玉兰心里五味杂陈,“谢谢您相信我。”
“那是你们的私事,我相信或者不相信都不重要,无论真相是什么,都不会影响我和行舟的师徒关系。”
“您这句话就足以让我感激了。”
玉兰微笑,“你今天忽然过来是有什么事吧?”
董甜这才又想起来,“哎呀,差点又给耽搁了。”
她拿出瑶瑶和米可的dna比对证明,“没想到,米可和瑶瑶真是亲生母女。”
玉兰看着报告好半晌没抬起头,“没有弄错?”
“应该没错,但现在联系不上米可,最稳妥的方式就是让她回来一趟,重
新跟瑶瑶做一次dna对比。”
“可之前,米可问过瑶瑶的生日,对不上啊。”
“我们不知道瑶瑶的具体生日,也不知道瑶瑶真正的年龄,而且很多村子里买来女婴后,偶尔有特殊情况,会对女婴进行二次抛弃。”
比如买了孩子回来,发现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又无力抚养两个孩子或者单纯不想再养非亲生孩子的家庭,都会选择二次抛弃。
“是啊是啊,你说得有道理。”玉兰激动万分,一边找米可的联系方式。
打国际长途需要开通特殊业务,玉兰都是给米可发信息,等着她回电话过来,但因为有时差,也不知道米可现在在哪个国家,她什么时候会回电,都看米可的心情。
玉兰知道因为那个孩子,米可一直都恨她,对于女儿的任性也不敢多说什么,很怕母女关系会恶化。
但这一次,她的电话很快就响了,看那一连串毫无规律的数字,就知道是从国外打来的。
“你说的是真的?”米可声音急切,背景隐约能听见游戏战斗的声音。
“我手上有你和瑶瑶的dna报告,但你最好
过来一趟,重新做一下检测。”
“我马上安排。”米可说完想挂断电话,“等等,出最后的结果前,都别跟瑶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