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爷径直回家，进门就喊：“娘，看儿子给你带什么来了。”
一个六十来岁，瘦骨如柴的老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来，声音细若蚊蝇，“又是吃的，拿走，拿走，我半口都吃不下。”
“娘，您尝尝，这个保准你从未吃过。”刀爷把打包来的盘子搁在院子的石桌上，“玉珠，去给老夫人打半碗米饭。”
刀爷娘打眼一看，顿时一脸嫌弃，“这啥玩意儿，黏糊糊的像鼻涕虫一样，看着就恶心，快拿走拿走。”
刀爷：……
别说，还真有点像。
拿都拿回来了……
“娘！自从您得了那病，是啥也吃不下，不管儿子找来什么好吃的，您都说拿走，这回这个，您好歹尝上一两口啊。”
刀爷好说歹说，老娘才点头，“今日这鼻涕虫，是哪家买的？”
“鼻涕……这不是鼻涕虫，这叫菌子，是……张记饭店买的。”
“张记！！”要死不活的老太太，突然回光返照一般，“你怎么会去那儿买东西？谁不知她家东西贵又难吃，就是再有钱也不能上她家去吃饭！”
“儿子知道，这不他们欠我银子，去吃饭抵账嘛。”
米饭盛来，老太太说什么都不肯吃，觉得吃了张记饭馆的东西会折寿。
刀爷好说歹说，她才肯勉强尝上一口。
牛肝菌的脆嫩爽滑，让老太太顿时睁大了眼睛，“这鼻涕虫好香！”
“……”刀爷懒得跟她争执鼻涕虫还是菌子。
当儿子的，就一个心愿，希望老娘能多吃点饭，多活几年，多享享他的福。
“好吃，好吃，玉珠，把碗给我，我自己吃。”
“诶。”听到老夫人要自己吃东西，玉珠连连应声。
看到老娘几大口扒完碗里的饭，刀爷红了眼睛，哽咽着，“两年了，娘，您得这厌食症两年了，看到您肯吃饭，儿子太开心了。”
“滚，别打扰我吃饭。”
“好，娘，您慢慢吃，儿子去看场子了。”七尺男儿生怕在老娘面前哭出来，急忙溜了。
老太太把空碗递给玉珠，“再来半碗。”
玉珠忍不住抹起了眼泪：看到老夫人吃的这么香，她也好想尝尝……
一盘菌子全部吃光，钱老夫人肚子圆滚滚的，“吃饱的感觉真好，这下，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老夫人可不敢胡说。”玉珠提醒。
“刚才我儿说，这鼻涕虫菌子，是张记饭馆里买的？”
“是。”
“莫非那黑饭馆换人了？”钱老夫人迟疑了一下，道：“玉珠，你再去买两份，我晚上还想吃。”
“是。”玉珠把老太太扶进屋里安顿好，拿了钱袋出门。
遇着同巷子的两个妇人，在小枣树下闲聊，一人打招呼：“玉珠，这是去哪啊？”
“嫂嫂，我买饭。”
“买饭？”那人一脸惊讶，“不在家里煮饭，怎的还要出去买？就是花的主家的钱，你也不能偷懒啊，担心主家不要你做工了。”
玉珠是乡下姑娘，运气好，得进了刀爷家大宅院里照顾老太太，每月有一两银钱，在很多人看来，是天大的好活。
玉珠性子温顺，人也老实，在巷子里很多婶婶嫂子都认得她，自然也搭得上两句话。
玉珠笑着说：“是老夫人叫我去买的。”
“你家老夫人不是厌食，吃不下东西吗？”
“说来也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