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连云为着他逼迫的气势,不由得朝后退了两步,“皇上真的想让我忆起前尘往事?”
这样的反问叫卫懿阳大笑出声,但他笑里的冷冽叫边上的人看得分明,“如若不这样,朕会心疼怀深那些无谓的付出都不值当。”
隐下的一句话自然是他也会不甘心。
于是隔天,宫中出现了好些厉害的巫师术士,连带着八年前梁友致献祭桃林的那个方士也被人请了来这皇城里。
整个卫朝本处在战乱之中,但没想到在位的君王却花大量的人力和财力到这些江湖人事身上,一时间不单是朝堂之上,连带着整个坊间都流露出不满的情绪。
看着在良辰殿不断出入的陌生人,两个孩子怕得只能紧靠在自家阿娘的身侧。
沈连云出声安慰,直言没事,但她的手臂上已被嵌入了好些银针。
恩科考了两日,当天晚上就放出了红榜,君王为着惜才而连夜召见。
宫中昨日为了给尚书大人生辰庆贺的装饰还没有撤除,但冯盛的眼睛却紧盯着脚下的路,静默地跟在內侍的身后。
他是恩科榜首,所以走在最前面,他的身后分别是第二和第三名。
两个人的年
岁都老得可以做他的爷爷了,可老人家最是话多,一面不住地感叹这皇城的繁华,一面又压低了声音赞赏英雄出少年。
他们依着內侍提前的叮嘱在金銮殿下磕头跪拜,道完皇上万岁一类的固定说辞后,就听见御座上的君王让他们平身。
“谁是甲首?”
冯盛抬步上前,躬身拱手,“小的冯盛,幸见圣颜。”
卫懿阳的指尖在那个冯字上轻抚,这样的姓氏在他们大卫能得他记起的只有那个人了。
“你的父亲可是冯展风?”
“回陛下,正是。”
身后的两个老人听到这样的回答,都惊得颤抖了胡子,难怪在见到这个少年后觉得器宇不凡,且年纪轻轻就能登上榜首,原来是那个将军的遗子啊!
冯盛为着上面那人的沉默有些没底,他不能在这样的时刻失了最后的机会,他正准备开口解释,忽地就听上面传来一阵洪亮的笑声。
这样的笑叫殿下的人都觉得莫名,只见那位君王拿着內侍托盘里的玉制毛笔走到大厅中央,“
你会是朕命定的将军,也会是整个大卫的希望。”
看着递到手里的物件儿,冯盛忙跪地谢恩,但下一句话却叫他入坠冰窟,“记住你父亲的
前车之鉴,毕竟朕的宫中还有一个你们心心念念的沈连云。”
身后两个老者被君王的这番话砸得有些云里雾里,将军的官衔如何就同一个女子扯上了关系?
冯盛看着手里的玉笔只觉得有千斤之重,他本想隐瞒住自己的身份,没想到御座上的人早将他和云姨一家的关系调查得清楚。
也是,他阿爹行刑前的那一场探望肯定已叫这位心中生疑,再加上他们又同出于沈家村,前后相联系,对于他们的关系就很好猜测了。
只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君王在知晓他的身份后仍如常赋予他将军之职,真是为了保卫这卫朝,还是只是想看到他和阿七在战场上争锋相对?
看出他眼里犹疑,卫懿阳笑着绕到他的身后,颇有兴致地将内侍托盘里剩余的物件儿赏赐给那两个中第的老人。
连声的道谢和对君王的仰慕只叫这位君王闲闲勾唇,边上的内侍在看懂天子眼中的不耐后,躬身将两位老人请出了大殿之外。
一时间安静下来的金銮殿让冯盛不禁生出些寒意,“陛下就这么肯定我会安心卖命?”
这种破罐子破摔连藏也不想藏的决绝,让卫懿阳对眼前的这个孩子生出
了浓浓的兴趣,“你没得选,因为若是让白家的那个小子知道养育了他的女子因你而死,你说他是会原谅你,还是会恨你呢?”
这样的威逼叫冯盛握紧了拳头,“既然陛下知道一切,那么就该清楚,我永远不会对那个人拔剑相向。”
“少年,永远不要说永远,你参加这场恩科的目的无外是想同卫临他们里应外合,朕成全你。”
卫懿阳说着抬手轻拍了他的肩膀,“不出三日,他们就会领兵至皇城,而朕交给你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将京城的大门向来人大大地敞开。”
看着眼前这人眼中的讶异,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你现在出了这宫门就可以八百里加急地给他们通传消息,毫无保留地讲明朕的意图。”
冯盛还想问什么,却见皇上已经踱步走出了殿外,这位君王到底意欲何为?
卫懿阳进到良辰殿的时候,发现整间宫室仍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沿路的宫女见到皇上都低头跪拜。
连声的问好叫屋内的人也纷纷站立起身,梁友致在深深看了眼床榻上昏睡的佳人后,转头望向了大门的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