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听檐往前走了一步, 跪了太久,险些没站稳。
老太监见状连忙扶着他,实则阻拦他, “殿下, 都这么一遭了,你可不能再这般行事,即便是豁出去自己,也该为夭大人着想, 万一陛下盛怒牵连了她, 岂不害了她的性命?”
宋听檐闻言看向慈宁宫紧闭的大门,再看向周围侍卫团团围着, 良久未言。
夭枝看着他这般,自然明白他心里担忧, 只是如今是不可能进去了。
皇帝旨意下来,下面的人自然不敢耽搁,一路将宋听檐送回贤王府。
夭枝跟着一道进去,外头老太监开口提醒, “请夭大人跟咱家一道离开, 陛下只吩咐贤王殿下在此修身养性。”
这明面上闭门思过,修身养性, 实际上便是软禁于此,也不知要关上多久,毕竟自古以来, 被关了一辈子的皇子也并非没有。
宋听檐面上依旧没有变化,只是抬眼看着老太监, 神情平静, “先生不必送了。”
雨慢慢变小, 只淅淅沥沥落着,似绵延春雨,细密如针。
夭枝站在宋听檐面前,冒着雨丝,看向老太监和煦开口,“还望公公宽容一二,禹州赈灾一事还未交接妥善,我还有些话需要问殿下。”
老太监不置可否,只是开口隐含威胁,“夭大人官职在身,若时间太长,难免渎职之名啊。”
为官之人自然最怕仕途有碍,更何况官场皆为男子,本朝也就她这么一个女子,还是皇帝开的先例,能做到让圣上亲自点名落了个官职,哪怕是虚职,也不是容易的事。
寻常人听到此话,自然会权衡利弊,懂得和贤王撇清关系。
老太监说完,周围忽然安静下来,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全都在等夭枝的反应。
夭枝依旧未动,还是一派不在意,“多谢公公提醒,我自会谨记于心。”
宋听檐闻言视线落在她身上。
话既说到这份上,夭枝依旧我行我素,老太监自然也不多管,等她在官场上久久不得志,自己便也就清楚了,“奴才在外头等您。”
门缓缓关上,这门太大,一关仿佛隔绝了外面所有。
关门容易,开门难,惹皇帝不喜,谁敢在皇帝面前替他说情?
更何况他并无母族扶持。
夭枝转身看向宋听檐,他安静站着,如今细雨蒙蒙,乌发浸湿,眉眼越发深远雅致。
夭枝步上台阶,走到廊下,对上他的视线,“陛下今日所为为何,殿下心中可有分明?”
宋听檐心中自然明白,他看着廊外纷纷细雨,“无非是为了宝藏。”
皇帝今日这一怒本就只为威逼宋听檐,但夭枝不敢保证,她若是不在,皇帝是不是真的会杀了他?
她想到他如今的处境,心中又沉了几分,这差事恐怕不好办,倒不如劝他将此事说出来。
“殿下会说吗,经此之后,说不准殿下会永远幽禁于此?”
“不会。”宋听檐轻浅回了两个字,似乎早已看清自己的命运。
夭枝有些急,话里有话开口,“殿下为何不说?太后娘娘想来如今也未得到宝藏,否则怎会“病重”?”
檐下细雨,绵绵如针,显出几分朦胧,他垂下眼,良久才叹道,“如今这般便是最好的局面。
我告诉皇祖母乌古族的宝藏,是因为此事她知晓也只能暗中探查,乌古族凶险非常,皇祖母派去的人必然找不到宝藏所在,也好消磨她的执念,折了私兵便无力再寻。皇权既然已经交到了父皇手里,便不该再内斗,否则必是亏虚国力,苦了百姓。
不告诉父皇,是因为父皇必能通过祖母动向猜到有宝藏,我朝佣兵百万,能人异士之多,光明正大地找总能找到。而我如今若说了,便是站在父皇那处,难免伤透了皇祖母的心,她老人家身子不好,我岂能这般?
如今天灾人祸,国库空虚,边关战事频发,宝藏已是最关键的一步,由父皇费心寻到最好不过。
父皇和皇祖母并不是亲生母子,平衡一失,我不是没了父皇,便是没了祖母,我既怕失了养恩深重的祖母,又怕失了血脉相连的父皇,谁我也帮不了,只能佯装不知。”
夭枝闻言心中莫名萧瑟,也不知是这细雨太冷人心,还是如此处境寒人心。
至孝的心难免显出人性凉薄。
他所担心的祖母和父皇,可没有一个将他放在心上,他生来就是被牺牲品,自幼如此,如今亦如此。
微风徐徐,细雨微凉,夭枝劝说无用,也不好再留,只问了句,“殿下可做好了弃子的准备,皇权不可测,你也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子弟。”
宋听檐闻言看着细雨落于庭中树叶上,雨珠源源不断垂落,缓声轻道,“我如何想不要紧,只看他们如何抉择?”
这显然是已经做好了决定。
夭枝不再多言,“我明白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