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禁声了。
此刻杜勒庄园里的人已经失去了表达的欲望,他们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都被切断了。
唯独杜勒家主,他的意识是清晰的。
强烈的痛楚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是有表达欲望的,但是无论他如何嘶吼,自己的喉咙里的声带始终无法通过颤动发出任何一丝声响。
他的脸色从最开始的深紫色,逐渐变得苍白。
强烈的求生欲望驱使着他用自己仅剩的另一只手蘸着地面上的血迹,颤抖着在地板上写下一串歪歪斜斜的文字——“我能告诉你他们是谁”。
忍耐着剧痛写下这句话之后,他抬起头才发现眼前这名年轻执法官依旧在聚精会神地摆弄着桌面上的雕刻摆件,根本没打算看自己一眼。
他用自己的拳头疯狂地敲打着地板,用近乎央求的眼神,期盼着迈洛能够看一眼地面上的字。
因为这是他能够抛出来兑换一条活路的最后筹码了。
……
然而,事实是迈洛此行的目的根本就不为了查清楚真凶。
否则他也不会封住庄园里所有人的表达能力。
再者,在迈洛看来,如果杜勒家主真的想求一条活路的话,他就应该直接把凶手的名字写下来,而不是费尽力气写了一句废话。
说白了,这老不死的东西还心存一丝侥幸,他觉得自己还有谈判的余地。
或许是因为迈洛没有在一进门就把他捏死,而是选择先卸掉了他一只胳膊,这让杜勒家主对自己的处境产生了错误的判断。
……
但事实是,迈洛根本就没有严刑逼供的想法。
他只是在尝试着用这种方式去平复自己的内心。
其实他的思绪有几分混乱,因为在卸掉对方一条胳膊之后,迈洛发现自己的心绪并未出现任何明显的变化,一切都是因为他没有对格拉索的死产生明显的情绪波动,因而在对杜勒家主施虐的时候,自然也感受不到那种复仇的畅快。
这让迈洛原本不爽的心情更加糟糕了几分。
他叹了口气。
随即屈起食指,就准备将桌面上的猎人摆件的头颅弹碎。
但下一秒他又收回了手指……
迈洛冷漠地看了一眼那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的杜勒家主。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诡异的光。
……
不久之后。
杜勒庄园内的人纷纷放下了自己手头的事情,机械一样地起身,朝着庄园中心的那座独立塔楼的方向走去。
他们都是姓杜勒的,身上流淌着的是沼泽后裔的血液。
但此刻他们面容呆滞,两眼空洞,宛若行尸走肉。
在路过长廊行至楼下会客厅的途中,他们随手拿起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锐气,或是桌面上的餐刀,或是墙壁上的金属烛台,亦或是自己头上的发簪。
所有人就这样握着各自的“屠具”,默不作声地排队走进了杜勒家主的书房。
…
如果按旧日支配者伊姆纳尔所说的那样,血仇是人类文明中最为深刻的怨恨之源,那么对于受害者而言,最绝望的下场,大概率就是死在自己最熟悉的血亲后代的手中了吧。
在生命最后的尽头,杜勒家主所面对的恐惧应该无人能想象。
阴暗的书房里,他的视野之内挤满了自己的子女、后辈的面孔,那些人脸是那么的熟悉,可他们眼神中的冰冷却又何其陌生。
在这数十双漠然目光的注视之下,餐刀、烛台、发簪、胸针等利器井然有序地一一送入了杜勒家主的身体。
他毫无反抗之力。
或者说,其实在肉体消亡之前,他的灵魂就已经被碾碎了,被无尽的恐惧碾压成渣。
……
迈洛没有留下来欣赏这惨绝人寰的一幕。
那些被他控制了的杜勒家族的子嗣,会在杀死自己的长辈之后,一直留在庄园里,直到案发现场被人发现。
碾死一名无关紧要的异教徒后裔并没有让迈洛的心态产生任何波动,他自然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不过杜勒家主临死之前灵魂深处诞生的那份恐惧,迈洛“享用”了。
…
这甚至算不上是一次复仇,因为从始至终迈洛都没有找到仇恨的感觉。
他只隐约地触碰到了些许端倪,那份微妙的感觉告诉他,自己对杜勒家所做的事情,不能用复仇来定义,而更像是……
惩戒。
对,或许这个词更为贴切一些。
这已然是上位者对下位者才能摆出的姿态。
……
不过,眼下迈洛并没有心思去仔细研究这里头的细节。
他看似没有进行任何调查,可实则需要知道的关键信息全都已经了然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