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夜冷得人牙根发颤,凄厉的风在耳边呼啸刮过。
几个火盆吊在半空,噼里啪啦作响,也将这一方天地照亮。
巨大的四角笼中,血腥气蔓延。
云锦握着手中的断剑,身着残破的银甲,脖颈上锢着一条长长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正拴在四角笼的铁栏上。
周围横七竖八的全是尸体,都是云锦杀的。
“云将军,你倒是杀啊!只要杀了他们,你就能活下来!”
巴温等人粗犷的声音自看台响起。
此言一出,看台上数不清的北漠人全都沸腾起来,一张张不怀好意的嘲弄般的视线,如同细密的网,自四面八方投射而来,打在了云锦的身上。
云锦已经不记得这是来到北漠的第几日了,这些曾经的手下败将,极尽所能地羞辱她。
今日更是让她穿上大殷将军的战甲,亲手杀掉大殷的百姓。
羞辱折磨,她都可以受着,她已经寻到了逃跑的方法,只要撑过了今晚,再过几日,她或许就有机会逃离这里了。
她想回京复仇。
可如今……
云锦抬起头,布满了血痕的脸上,唯有那一双眸子依旧坚定而又明亮。
看着面前的这一对母子,瘦弱的母亲将六岁大的孩子护在身后,手里握着的是一把粗糙的木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也尽是坚定。
云锦看着看着,不知觉间泪水自眼底积蓄,滑落,淌了满脸。
她啊,这一次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云锦抹了一把脸,血水和泪痕一并被抹去,她缓缓举起手中的断剑,以雷霆之势朝着那对母子冲杀过去。
看台上安静了一瞬,直到血肉被破开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怎么会……”
握着木剑的手愣愣地松开,那母亲踉跄后退数步,跌坐在地。
云锦低下头,看着身上插着的两柄剑。
那柄木剑插在腹部,另一柄,是她自己的,正插在心口。
那母亲惊愕地捂住了嘴,泪水像是决了堤一般,云锦看到了,那个男孩也在愣愣地看着他。
“将,将军,您怎么能……”
鲜血顺着嘴角滑落,云锦却缓缓勾起唇角,忍着疼痛,极力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别,别怕,你们,你们活下来,就可以,可以回家了。”
“不怪你,你是,是一个好母……”亲。
她终于支撑不住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云锦听到了,北漠人慌乱的声音。
他们以为她会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所以从来没想过她会选择决绝的死亡。
云锦看着天上的星辰,脑海中闪过曾经种种。
纵然她再不择手段,纵然她这双手虽然早就沾满了血,可有些事,她不能做。
大殷的子民,是她曾经拼命要守护的人,皇室和裴望慈对不起她,百姓却无辜。
只是可惜,她从没感受过今日这般的亲情,生亲不认,养亲苛待,她这二十余年的生命,竟大半都是在战场上度过的,她嫁给裴望慈时,以为自己是这天下最幸福的人,她甚至还想过,若他们若有了孩子,那她一定要将所有的爱都给这个孩子,却没想到,他竟也背叛她。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云锦恍惚看到了四角笼的门被打开。
等她再次有意识时,只听到四周声音嘈杂。
“将军洪福齐天,一定不会有事的。”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可一定要保佑将军醒过来。”
“……”
云锦睁开眼睛,目之所及老旧破败,不是先前关押她的笼子,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这不大的帐房里挤满了女子和小孩,每个人身上都穿着粗麻布的囚衣,形容消瘦。
“这里……是哪儿?”
云锦张口时,听到了自己沙哑的像是枯井般的声音。
众人见她终于醒了,齐齐围过来,其中几人更是忍不住喜极而泣,连连念着老天保佑。
“谢天谢地,将军,您可终于醒了。”
“是啊,是啊,感谢老天保佑。”
“将军,这里是奴帐,您已经昏睡了五日,今日终于是醒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云锦的记忆也慢慢回笼,她想要起身,可稍一动弹,身上被草草包扎的伤口便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又摔了回去。
“那对母子呢?他们,他们活下来了吗?”
顾不得身上的伤,云锦急切的询问着那对母子的下落。
人群忽然安静下来,围在她近处的那几个女子目光也有些闪躲。
云锦心中咯噔一声!
就是这一会儿功夫,帐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