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双目闪烁着坚定的光,没有被外面那群百姓的阵仗吓到,倒让方落月生了几分敬佩。
她将目光落到李氏面前的药材上,凝起心神指着其中一根人参道:“这个是怎么回事?”
李氏没想到她竟能看出异样,略显惊讶回:“这就是他们所说的假药材,在咱们医馆发现的,一口咬定是这个吃死了人。”
李氏知晓自家女儿不通医理,不想让她卷入这件事,正要让她回房歇着。
方落月却拿起造假的药材放到鼻尖闻了闻,蹙眉道:“是用次等树叁磨成粉末,混入黄土伪装成的上好人参,虽然以次充好,却也不至于吃死人,那被治死的人在哪?”
李氏和管家都听得一愣一愣的,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一般。
方落月觉出不对,赶忙找补道:“我闲来无事也看些医书,娘,咱们还是去瞧瞧那个被治死的人吧,查出真正死因才能还侯府清白。”
李氏面露犹豫:“被治死的人就在医馆,那里也是人满为患。”
去了少不了一顿推搡质问,她倒是可以,只是不舍得方落月被人指指点点,毕竟是她从小捧在掌心的宝贝女儿。
方落月道:“娘,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退缩,咱们先去医馆查清楚,再给那些百姓一个交代,白的成不了黑的,黑的也成不了白的。”
李氏轻叹一声:“也只能这样了。”
母女俩从后门悄悄出府,乘坐马车到了和春路的玄生堂。
医馆的牌匾被卸了,门窗也被砸了,烂菜叶和臭鸡蛋到处都是,里外挤满了人,比侯府的情况还要严重。
方落月还没过这种程度的医闹,一时间有些咋舌。
李氏握了握她的手:“月月,你在马车上待着,娘一个人进去就行。”
方落月摇摇头,搀扶着李氏下了马车。
二人一出现,周围喧闹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一道道嫉恶如仇的视线仿佛要将两人戳出血洞。
方落月浑然不觉,扶着李氏走上医馆台阶。
李氏站定后,对着众人开口:“诸位,我们玄生堂一直做的是救济穷苦百姓的营生,绝不会卖什么假药辜负大家的信任,请诸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查清原委再给大家一个交代。”
“倘若你查不清呢?我们都是有家有口的,谁有功夫在这陪你白白耗着!”人群中一个凶神恶煞的汉子粗犷喊道。
方落月腕上罗盘颤动两下,指着汉子冒出黑烟。
她眯了眯眼,看着汉子清冷道:“倘若查不清,侯府就给在场各位每人一百两银子,从此关门闭铺不在京中立足。”
“大家伙别听她忽悠,侯府丧尽天良用假药害人,专门榨我们这些穷苦百姓的血汗钱,别想赔点银子就拍拍屁股走人。”
医馆之中又走出一个大汉,同样凶神恶煞皮肤黝黑。
罗盘在两个大汉之间不停转动,冒出的黑烟更盛。
方落月微微勾唇,心中已然明了,对着另一大汉道:“查不清那我就把这条命扔在这儿,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她扶着李氏进了医馆。
地上躺着一具已经僵硬的男尸,方落月率先走过去,对着尸体的眼球和身体检查一番,心里已经有了明确死因。
接着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她徒手将尸体拽到外面,扒开衣服展露上面的伤痕和尸斑。
“尸斑这么严重,最起码死了七日以上,而非近日被医馆治死,真正死因也不是服用什么假药,而是受不了严刑拷打咬舌自尽,大家可以看看他的舌头。”
方落月捏住尸体两腮使劲一按,让其下巴脱臼嘴巴大张。
有几个胆子大的抻头看了看,果然见尸体舌头被咬断。
加上身上的鞭痕与打伤,这个说法足够让人信服。
“她一个女人懂什么,你们别被她忽悠了!”两个大汉还在带头吵嚷。
方落月冷冷看过去:“不信就请个仵作来,再查查哪个牢狱中少了严刑拷打死了七日已上的牢犯,被拉到这里污人清白造谣生事。”
此话一出,两个大汉明显慌了。
其中一个还在强装镇定:“就算这人不是医馆治死的,那假药材可是大家伙一起从医馆里查出来的,造不了假!”
“谁说造不了假,若是有人趁着混乱将假药材扔进真药材当中,再引大家伙儿查出来,故意污蔑侯府清白呢?”方落月平静反问。
她眉眼和神态都十分平和,说出的话却让人反驳不了。
“诸位,我们侯府在京中是什么样的地位和名声想必大家伙都清楚,我爹随皇上南下巡视,我大哥、二哥全在前方冲锋陷阵,我娘在京中心系百姓,倘若真想贪钱,为何要建只对穷人开放的玄生堂?大家可别被某些人带了节奏。”
方落月声音清凛,字字句句都占了理。
医馆外头的百姓仿佛都被点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