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清不觉害怕,只觉心乱如麻。
红景天的宫装无非是让她出几天红疹罢了,就算损害容貌,也不至于被人凭空诬陷、无故背锅。
她不知到底是自己小瞧了贤妃,还是高看了贤妃。
她拉贤妃入局,本意是为了将与淑妃对立的风险转嫁她人,却没想到,贤妃家世煊赫竟然也没有与淑妃挑起争端的胆量。
但她却敢嫁祸庄妃!
真是好一招翻云覆雨、颠倒黑白的险棋!
路清清背后不知不觉涔出一层冷汗,她内里的小衣,早已被那股冷意所浸透,紧紧地贴在她的脊背上。
她费心筹谋,却无端连累了庄妃,还白白为贤妃做了排除异己的嫁衣。
人心叵测瞬息万变,为了利益,昨日之敌也可为今日之友!
路清清猛然心惊——是她低估了宫斗的难度!
为了不将无辜之人牵扯其中,路清清试图迂回李玄盛的心意。
她怯懦懦地扯住男人的衣角,眨巴着眼睛祈求似的望向李玄盛,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鸟寻找着庇护。
“皇上,此事皆因臣妾而起,如今,臣妾脸上的红疹已经大好,不如就此作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贸然搜宫,若是没有查到实质证据,岂不是冤枉了庄妃姐姐,臣妾实在于心不忍。”
李玄盛薄唇微动,略略沉思,似乎觉得路清清说得有理。
然而,贤妃怎肯轻易放过这次借刀杀人的好机会。
她扬起高贵的头颅,目光犹如利箭,居高临下地向路清清射去蔑视的目光。
“路贵人这话未免有些不知分寸了!”
“虽然宫装一事涉及你,但如今皇上脸上的红疹还未消去,龙体有损,怎可如此轻易放过幕后之人!”
“若今日放纵一次,日后难免在宫中酿成更大的祸患!”
贤妃之言掷地有声,她站在保护皇上安危、维护后宫安定的道德制高点上向路清清层层施压,丝毫不给她留任何喘息的间隙。
李玄盛的内心也在为难。
虽然他欣慰于路清清的善良,但治理后宫善良远远不够用,还需贤哲之智,必要之事更要加上雷霆手段
——这便是他最欣赏贤妃之处。
他的为难在于,庄妃父兄殉国,他对庄妃男女情爱甚少,更多的是怜悯体恤。只是,眼下尚未定论,为安抚朝堂其他武将之心,他着实不愿出面搜检这位功臣之后的宫殿。
贤妃看出来李玄盛的为难。
她大胆向前,主动请缨,“皇上,搜检嫔妃宫殿素来需要您的手令,只是如今事实未定,臣妾斗胆建议,此次仅以臣妾协理六宫之权搜检庄妃宫中的侧殿。”
“若有线索,您再下令全宫搜检也不迟。”
“这样一来,既不会漏过可疑的线索,若不是她,也可保全脸面,还庄妃妹妹一个清白。”
贤妃的建议正合李玄盛的心意,贤妃同样出身武将之家,由她出面搜宫,最起码明日上朝他不会受到那群老将军们群情激奋的怒谏。
在他心里,查明真相比体恤功臣之后重要,而保全皇家脸面比真相更重要。
他随即允了贤妃的建议。
路清清站在李玄盛的身侧,两人离得极近,但她却忽然觉得面前的男人变得十分陌生。
她凭借绝世容颜承宠,已经习惯了他对自己的温柔缱绻,却不知他对待不受宠的嫔妃竟然是这般无情果决。
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便是帝王吗?
贤妃得令,即刻前去庄妃宫中搜查。
李玄盛留在映澜阁。
方才他与路清清的亲昵被贤妃打断,心中不爽,眼下一切稳妥,便想与她再续缠绵。
他像只粘人的树懒,双臂带着一种撒娇般的温柔,紧紧地、仿佛不愿放手似的环绕在路清清的肩头,极力贴近她胸前的雪团。
嘴中轻轻呢喃,“朕乏得很,你的身子好软好香……”
路清清心中泛起一阵厌烦。
无论庄妃得宠与否,都是李玄盛的枕边人。
这个男人,刚刚还在授意贤妃查抄庄妃的侧殿,现在竟然转头就在自己这里卿卿我我、投怀送抱。
要知道,在古代查抄嫔妃的宫殿,和大庭广众之下扒人底裤没什么区别。
李玄盛对待女人到底有没有心?
怎么发落嫔妃像无良上司开除打工人一般干脆利落!
她下意识地用娇柔的小手抵住李玄盛扑面而来的热情。
“皇上,您就不担心庄妃娘娘?”
李玄盛涨起的情欲被人打断,满脸不悦,双眸神色一沉,喑哑的声音带了几分斥责的意味。
“你担心她?”
“跟朕在一起还敢分心?”
“看着朕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