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奶你小点声音吧,老太太要是突然回来,非得被你吓出个好歹。”
我无奈的语气已经拿曹雪丝毫办法也没有了,明知道这件事早晚都瞒不住的,她也没有打算放过我,听到我提到老太太,情绪变得更加激动起来,猛地从身旁站起来,用手指着我骂道:“你就是个浑蛋!”
“你还知道老太太,你现在这个样子”
说的话突然卡到了一半,曹雪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也明白什么意思,垂着头喃喃自语道:“可我又能怎么办”
“我只有这里了最后的家”
“我又何尝不知道,现在的样子早晚会露馅,到时候老太太就得担心死”
我的声音渐渐变得若有似无,沉默片刻后,打火机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想响起,曹雪缓步又坐回到身旁,握住我另一只空着的手,轻声的语气像是在哄孩子:“姚远,听话我带你走,去我那里。”
紧接着她语气笃定道:“后面我来照顾你!”
曹雪的话确实给了我很大的安全感,可是如今我哪里也不想去,也可以说是大脑已经做不出正确的决定了,抑郁症的复发就像一场巨大的海啸,我在其中随着海浪飘荡着直至死亡。
傍晚时,这次换做曹雪骑着电动车载着我去镇上剪头,非说我现在死气沉沉的,一定要收拾收拾,有一个精神焕发的样子。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凌乱的头发已经长到将眼眉遮挡住了,胡子在肆意的生长着,就连脸颊也成为它们的聚集地。
失神儿的望着陌生的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认真的照过镜子,观察自己。
这和当初意气风发的于恒简直是判若两人。
与此同时,心中又响起那道熟悉的声音,今日听起来有些苍老却沉稳:“姚远,你还记得当初自己是如何拉了满弓,射往未来的吗?”
“你还记得临近天亮的黑夜,在那条分界线上,你是如何下定决心换一种生活方式的吗?”
“我”是最熟悉自己的,致命的两个问题,让我产生了绝望的窒息感,许久后,我也没有去回答他,往事尘封的记忆,一瞬间全部都被打开,顷刻涌入进空白的脑海中。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的人生里那一堵堵快要倒塌的墙,是你用肩膀撑住的!”
“我们人生里那一座座藩篱,也都是你咬着牙推倒的!”
脑海中涌入的画面越来越多,加上他刺入心扉的话语,大脑此刻要爆炸开来,我十分的想要挣脱开来,奋力地逃出去,去一个没有任何人的地方缩在角落里抱头痛哭。
似乎感知到我的状态快要崩溃,随后他轻笑着说了一句话,又消失在我的脑海中:“好好珍惜给你解开的回忆吧。”
记忆中,我混迹在人群中,隐没在高楼间,仰头时总觉得自己如浮萍,被暗涌的命运来回拨弄,身不由己,就算流露出一些悲伤,似乎自己的感受对这个世界来说也是可有可无。
没有根的生活,想抓住掠过的每一缕经过身边的风。
摊开手,并非什么都没有抓住,我抓住了风里寄托的,多年之前我对自己的想象。
“如果,现在过得有点难,不妨想想当年的自己对如今的自己是何种想象。”
这是封存的记忆中,我蹲在深夜的公园里,手中拿着一瓶雪花,老夏与我碰杯开导的话语。
在当时确实很受用,也实打实支撑走了很远的路,可如今
我走了比20岁自己以为的更多的路,我带着他见了更多的风景,按过了许许多多不值得一提的难关,打败了几十次失眠,拥抱自己安然入梦。
用各种洗发水,让自己的头发脱得慢一点。
买好看的花花草草,让自己的屋子变得生机一些。
买一张远程的机票,带自己去吹一阵南太平洋的季风,闻一闻里面的人情。
我把人生规划得整整齐齐,把对自己不好的朋友删除,给重要的人挑选特别的礼物,喜欢谁就尽量做到配得上对方,然后表白。
就算表白失败了,也有足够的幽默感让自己显得得体。
如果表白成功了,也有足够的底气让自己不显得那么得意忘形。
其实这些年我走的每一步,过得每一天都很难,但是我走过去了,回头再看很难想起那时自己又难看又难堪。
想到这时我一下子从回忆汹涌的洪流中挣脱出来,望着镜子里浑浊的双眼,仿佛是一位油尽灯枯的老人。
当初那一张拉满的弓在用力过后弦早已经绷断,甚至将未来的路斩断。
射出去的一根锋利的箭又不分敌我地杀了回来刺穿我的眉心硬生生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我已经不能走得比当初想象的那么远了,甚至身体已经变得冰凉,微弱的喘息声代表着我所剩不多的时日。
原来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厉害
剪过头发,容貌是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