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让从柳夫人的布庄回到客栈之后整整两日没有出门。
连一日三餐都是由伙计送到房中。
这两日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一个很浅显的问题,那就是自己不应该着急。
刀快归刀快,心里却是一点都不能急。
先前就是因为自己太着急,不管是对镇海城中混乱繁杂的局势,还是对青青下落的安危。
人一旦着急,就会难免出现判断失误,也会更容易落入他人彀中。
柳夫人仅仅拿出一件血衣,就使得赵让有些魂不守舍,这些情绪肯定都落在了那些明里暗里盯着他的眼睛中。
现在冷静下来,赵让觉得单凭那件血衣说明不了什么。
毕竟青青的手段他很清楚。
并且他也不相信城主府敢明目张胆的针对查缉司第一楼派来的特使。
要知道第一楼身后站着的可是北地的皇家。
他镇海城的城主充其量敢暗中跟龙帆会甚至弓蛇交易,但绝没有胆子公然如此行事。
这可是天底下最要命的罪名……
现在北地还是在朝廷的掌控之下,这般行为可是公然反叛。
仅凭一座城主府的势力,哪怕再联合起南地那些叛逆们一起,也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弄不好就会玩火自焚。
没人愿意看着而自己辛苦经营起来的基业因为一步走错而踏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能在这样混乱的四战之地坐到城主之位的人,自然不是傻子。
毕竟越是功成名就的人,牵扯越多,胆子越小。
往往因为舍不得已经到手的东西而犹犹豫豫,瞻前顾后。
所以综合下来,赵让觉得青青目前应该是安全的。
但为何那位城主会把她拘在府内,赵让还是没能想明白。
反正人没事,就好。
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来。
既然想明白了这一点,赵让的心态就彻底放松了下来,开始静下心细细琢磨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从最初接到任务来到镇海城,到如今卷入这场混乱之中,每一个细节都开始在赵让的脑海中慢慢回放。
他将自己代入到城主、柳夫人、青青、龙帆会甚至弓蛇等各方势力的角度,试图去揣测他们的意图和底线。
这一番推敲下来,赵让越发觉得整件事情背后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大到足以让城主这样的封疆大吏都甘愿冒险,甚至不惜与南地的叛逆们勾结。
突然,他觉得他和青青都是整件事情的关键人物。
无论是城主府的拘禁,还是柳夫人的暗示,亦或者是龙帆会和弓蛇的觊觎,都表明了这一点。
想通了这些关节之后,赵让决定继续蛰伏在客栈中。耐心等待的同时保持警惕,不被任何一方势力所利用。
这期间柳夫人又派人来请过他几次,但都被他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
赵让知道柳夫人一定是急了。
但越是这样赵让就越不能露面。
一旦露面就意味着自己又要重蹈覆辙,陷入被动。
现在的他还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仍旧需要些时间来调整自己的状态和策略。
这一日赵让醒的很早,就是比前几天冷了许多。
靠近南地,一年四季都该是温暖如春的,但今天凌晨赵让却发现外面的草树叶子上凝结了一层淡淡的白霜。
冰冷的空气有助于让人头脑清醒。
算上昨天,赵让已经有整整三天没有离开过这间屋子了。
这一刻他无比渴望外面。
哪怕出去了也不知去哪,做什么,他也想义无反顾的出去。
只是现在的时辰太早,整个镇海城都还未全然醒来。
赵让站在长街上,看到有些小巷子里的晨雾还未散去。
一个人走路的时候,都会越走越快。
虽然冰冷的空气让他的头脑的确变得很是清醒,可他的身体还是透出一股藏不住的疲惫。
昨晚他到很晚才睡着。
脑子里的事情一多,前两日安稳的睡眠立马就不复存在了。
赵让不得不放满了脚步。
既然没有方向,那就随心所欲。
如果在这个路口,他选择了向左,那下一个路口,一定会向右。
这样走最后会走到哪里,赵让自己也不知道,但起码能避免绕着一个地方转圈圈。
没成想七扭八拐之下,竟是来到了个他极为熟悉的地方!
正是那日刚抵达镇海城时,吃早餐的那家铺子。
老板打着哈欠,睡眼惺忪,正在一一撤去门板。
恍惚看到有人,梦呓般说道:
“客官来的真早,还得等半个时辰才有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