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眸光宁静而幽深,明明他是坐着的,但对上他的视线,曹骁无端端地感觉到了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这位黑山寨的大当家,当他敛了那温润的气质后,整个人就仿似藏在金丝楠木里的森冷利刃,终于展现出它应有的锐利锋芒。
周文瑜屈指,敲击着桌面,语气冷淡。
“曹副将,你该知道,我说的不是你们这些护送的官兵。而是即将到来的剿匪军队。”
曹骁怔忪,“这与我们何干?我,我们根本不清楚什么剿匪……”
“昨夜你们分了一队人马去黑山另外一道的向阳坡,明着说是信了李姑娘的一面之词,前往营救富商,但真正的目的……”周文瑜莞尔。
“还有,我们有守夜的弟兄还看到夜间有人牵马靠近山腰部分,马蹄应该是裹了布的,故而声音极低,需得靠近数尺方能察觉,还需得心思细微,耳力过人之人。”
“只是黑山地形复杂,又树木茂盛,若无人带领,容易迷路。最后那支队伍,还颇费了些功夫才找到回去的路,还说我弟兄帮忙指了指路呢!”
顿了顿,周文瑜似笑非笑,“前面尚可解释,一片丹心,为护百姓。后面呢?莫非是想上我黑山寨一扬军威不成?还是想探究我们黑山地形,以方便后期攻占之利?”
曹骁一噎。
谢知刚抬手挠了挠头,很是尴尬。
他还真没想到,昨夜竟还有人给他指路。
他还以为是野生的猫头鹰乱窜呐,结果误打误撞找到了回去的路。
曹骁底气有些不足,“我们已是损失极大,对于朝廷后续的安排,我们也不清楚。”
“再者,你们黑山寨盘踞黑山多年,日益壮大,前有崔岸雪将军回京,途经黑山,在临安驰道受袭,下落不明。”
“后有不少商队过路遭到屠戮,损失惨重。兴许你们开始是为了生计生存,不得已为之,但你们却跟长了脓的毒疮,越来越大。”
“遭受围剿,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怪应当怪你们自己,风头太盛,惹了官家不悦。”
现在正因为北方战事失利,官家正与百官斗气,就想起那位失踪的崔岸雪将军了,但凡他还在,北方战事不至于如此吃紧。
所以,这一琢磨来琢磨去,官家就气上这些黑山贼了。
不然,官家如今的关注力,再如何也不会放到这小小的寨子上。
闻言,周文瑜心中初始的疑惑一消,但与此同时,他愈发感到困惑,“你是说我们袭击了崔岸雪将军?”
莫说是周文瑜,就是周羡都不由叫屈。
“你们别胡说八道,我们黑山寨再不济,也不会去袭击个将军。更何况,崔将军驻守北地,一直以来战无不克,打得北地异族都不敢再往前一步,我们虽是土匪,却也是敬重英雄的。”
“我们黑山甚至是周边地方能有此安宁,亦是感念这些驻守大将军的恩情的。”
“其他的事情尚无可辩,但这种事,我们绝无可能做!”
他们是绝对不认这个莫须有的屎盆子的!
谢知刚觑着两人,嗤笑了一声,冷哼一声:“你们也别再说谎了。我二哥都来调查过了,当时客栈里一片狼藉,确是大场面的围杀。”
“这附近会打家劫舍的只有你们黑山寨,旁人想进黑山的路,你们必然有所察觉。不是你们,还会是谁?”
“你二哥说是就是,我还说是你们贼喊捉贼呢!”周羡也不高兴了,他抬起下巴,英俊的脸上俱是愤愤,“你们官兵这些把戏玩得还少吗?”
“你——”
曹骁抬手拦着谢知刚,打量着两人的表情,微微眯眼,淡淡道:“谢二公子乃是绣衣使,天子使者,他们经验丰富,断然不会平白下定论的。”
“与其跟我们争论,周大当家还不如好好排查排查内部。这次,你们的夜袭,难道不也是如此吗?”
经过方才的交锋,其实曹将军也看出,昨夜夜袭的事情显然不是周文瑜所为。
想来李芳菲说的话也没错。
这黑山寨也非铁板一块。
也是,这树大分叉,何况是寨子,上千号的人,哪里能听命于一人,定是会有小心思。
周文瑜显然想到了什么,糖棕色的眸子微微一沉。
没有应声。
“反正不管如何,这件事与我们也无关。周大当家不该扣留其他的学子!他们寒窗苦读多年,就为了今朝之试,三年一会,他们又有多少个三年可耽搁?”
“周大当家,我看得出,你是个讲情义的人,如此更该理解他们的处境才对!”曹骁苦口婆心的劝道。
周文瑜回神,微微一笑:“曹副将是个慈悲心肠的人,那也该明白怜惜我们才对吧?我们黑山寨之所以有那么多落草为寇的人,难道是天生就嗜杀吗?”
“不过是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