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卿示威似地拔了钉在门上的箭,两手将其掰断丢在一旁才走出了静居。
沈阙抬步,鞋尖碰上落在地上的杯盏,眼瞧它“扑咚”一声滚落在池水里,“明日唤人将这小亭拆了。”
“是。”青峯立马做出一副满腔义愤的表情,这小亭还是沈阙前些日才叫人修建的,说是等着中秋在池里点上花灯叫崔郡主来赏景。
现下好了,这小亭活不到中秋就没了,这修建亭子的一百两银子也就这么飞了!
青峯本想再骂几句关乎那位长大公子的话,但慈禅先行开了口。
“先生,虢城那位到了,已接去沈府,您可要去见见?”
沈阙步子一顿,抿着唇又继续走进屋里,“先晾着。”
慈禅犯难:“可那位要死要活,说是见不到万俟王爷就将您的身份说出去,还说他在外头插了暗头,只要他一个时辰没回去,必叫他们去散告示。”
“那告示上所写的就是…您非是沈家子,而是万俟氏的嫡长子。”
慈禅难得说话支吾,若是旁人倒好解决,即便安了暗头也无关紧要,看是那暗头的手快,还是禁军的剑快。
但偏偏这个人是沈阙唯一可念及亲情的…
沈阙捏着眉心,头一次这么头疼,“他闹什么,一个罪王,他有什么理由去见?”
“他还说您若是不让他见,他今夜就去皇宫请见陛下,在陛下跟前认下您这个亲兄长,要不就…先去见见京都的嫂嫂。”
沈阙轻笑,手指推翻桌上的茶盏,冒着烟的茶水流了出来,“沈府的人能将他看住,他又能去见谁?”
“让他静静等着,若是要喊叫便塞了嘴,若是要跑就捆了腿,别让他死了就成。”
“是…”慈禅退了下去,风风火火地离开静居。
青峯又相继赶上来,他和慈禅分工明确,他也从未插手和了解过沈阙在虢城的事。
所以在外头听着他们谈论时,也不知口中所说之人是谁。
呆呆地站在沈阙身前倒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刚要开口自己应当作何时。
门外的小厮突然跑进来一个滑倒,直道:“先生,沈小将军入荣国公府了!”
小厮脸上慌乱极了,但沈阙倒是淡定,挥挥手叫他退下。
崔雪时拒沈南瑾那么干脆,沈阙自然可对他这种虾兵蟹视若无睹,且荣国公府上还有个长卿在。
他不是重生之人吗?
正巧放长线,叫长卿和沈南瑾斗斗,他坐等渔翁之利岂不美哉?
狗咬狗…算是场可看的戏。
青峯见沈阙没动,便上前去将茶盏重新扶正,又添了新茶。
嘲道:“这货真是可笑,家里头有老太公坐镇竟都看不住他,这半月来除了养伤,就是缠绵于春楼酒肆。”
“不过说起来也怪,仄远山这一趟回来,他受伤误事,陛下因此也是半分赏赐都没给他,还罚了他三个月的俸禄,可他们府上居然没有闹。”
“沈老太公竟也没罚,他何时变得这般仁慈了?”
想当初这老太公发了疯可是敢来皇家别院亲自请先生回府听训,哪怕是萧旬用皇子身份压制。
老太公依旧仗着自己是老长辈,是老骨头,用着好一招倚老卖老就将先生带回去施罚。
虽然那些板子最终没落在先生身上,但沈老太公嘴皮功夫也是不差。
现在怎的了,碍于沈南瑾一年后要娶北彧公主就怂了?
哑巴了?
骨头软了?
沈阙不紧不慢道:“他是怕了。”
“万俟皇业身为大齐唯一异姓王,他入狱后,原本属他门下用来监视我的定州郡守也被抄家灭族。”
“定州新郡守是当年老太公最瞧不上的霍氏,可算得互不顺眼的仇家,他现下还敢昂首挺胸地回去?”
定州前郡守本是不至于被抄家的,但由于他查理不严使得辽将混入州郡,差些害死定州百姓和皇帝亲封昭宁郡主。
他当然该死。
而这位霍氏新郡守嘛,则是五年前投了名到沈阙门下的,又因刚好与沈老太公有口头仇怨。
所以沈阙便正好做了这两全其美的好事,向陛下举荐霍氏上任,再逼得沈老太公不得不为缩头乌龟,死也不敢回定州去。
青峯默默点头,说道:“所以老太公只能在京都沈家窝着,虽不至于瞧孟氏的脸色,但几十个沈家族人和他们夫妇总是要张嘴用饭。”
“吃喝用度上头便全靠沈南瑾的俸禄,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沈阙叹气,眼里多了些惆怅,“说到底老人家何需过得这般辛苦?”
但很快又重新覆上阴寒,“也该死了。”
青峯懂了,先生这是要借仄远山救皇后一事拉沈南瑾入土了,“先生想将他们埋在何处?”
沈阙执起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