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过来时,眼前是顶香纱帐,对床挂了幅青鹤图。
她回到宣平侯府了。
听见这边动静,碧桃连忙奔到榻前,又不忘嘱托香痕,叫她去通知侯夫人。
“姑娘可算醒了,吓死我了!”
姜念浑身酸软提不起力气,嗓子都跟生了锈似的。还是碧桃喂了些水,才稍稍好受一些。
又连忙问:“我睡了多久?”
“一日两夜,大夫来诊过脉,说是操劳过度损了心神,叮嘱您好好休息。”
“那,那……”
姜念还想再多问些,却架不住前额生热,头一阵阵晕起来。
侯夫人就是这时进来的,几步趋到她身前,又将她按下了。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别瞎操心,躺好。”
姜念只得又乖乖躺回去,碧桃又替她挪了挪丝枕,好叫她舒服些。
女子在她床边落座,将这短短两日的事情说给她听。
“太后应当早有准备,沈家四十几口人,昨日夜里都入京了,丧事派了人过去,在沈季舟的新宅操办。”
姜念心绪不宁地听着,眉头就没落下过。
直到被人拉过手,轻轻拍了拍,“你不用急,沈老太爷明日才出殡,你再歇几个时辰,午后去也不迟。”
“谢谨闻那边,我就说你还没醒,他不会知道的。”
担心的事都被人一件件料理妥当,姜念哑声道:“多谢……”
侯夫人斜眼来瞧她。
姜念改为冲人笑,“多谢母亲。”
苍白虚弱的小人,甫一绽开笑,那张脸又生机盎然。
青春不再的女子亦低笑一声,“这还差不多。”
侯府来往人多,只有碧桃陪着她从侧门偷偷出去。
姜念起来吃过东西,又捏着鼻子喝了碗调理身子的药,终于觉得好受一些。
马车悠悠启程,载她去往将要赏给沈渡,却还未下达文书的新宅。
离侯府不近不远,坐车小半个时辰便到了。
门楣处烫金的“沈宅”二字笔力虬劲,姜念凝眉仔细看了看,发觉竟跟常州府沈家老宅的字迹如出一辙。
大门处缀了白藩,姜念特意换了身月白的衣裳,缓缓朝里走去。
沈家在京早无根基,迎宾之人倒是清闲。
况且已到了第二日下半场,就算沈渡的友人要来,该来也都来过了。
姜念带着碧桃往里走时,众人纷纷抬头朝她看来。
而她只看见灵堂前,仍直直跪着的那个人。
终是有披麻的家眷上前问:“您是……”
姜念见过他,在苍柏院老太爷的屋里。
当日匆匆一面,又经历眼前这种白事,这位家主一时没认出她。
姜念正欲开口,前头长跪之人忽而回首。
“你来了。”
清润依旧的嗓音,只是疲倦难掩。
姜念不再理会他的大伯,走到他身边,轻轻点头。
“来。”
他扯了个蒲团到身边,又微微往边上挪,示意姜念可以跪在这里。
见这一幕,周遭围着的沈家人皆是一默。
照辈分,本是该沈家两个儿子跪在最前头,沈渡却坚持要自己跪。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往后这家里得由他说了算,更何况是老太爷最疼的孙儿,也就由他去了。
谁知料他却分出位置,给一个见都没见过的小姑娘。
姜念不想那么多,旁若无人地跪在他身侧,又望着那漆黑幽深的棺木出神。
苍柏院读诗评字,老太爷的教诲犹在耳畔。
如今,他却只能躺在那里。
也幸好是赶上了的,得见孙儿一面,老人家临终前得以瞑目。
沈渡似乎消瘦不少,面容失了往日温润,面皮紧紧贴在下颌处,现出几分憔悴。
他望向身边人,又沿着她的视线望回祖父灵位,已然做了决定。
“大伯,”沈渡唤人,“再取身孝服。”
虽不明就里,那人还是去了。
姜念明白他的意图,衣裳递来时,她主动接过,毫不犹豫披到身上。
“这……”
周遭家眷不解,沈渡温声解释:“祖父临终前对我说,他当昭昭是自己的亲孙女,且披一回,权当尽孝。”
到底还是那个运筹帷幄的人,那么短的日子,那么多的事,他也早把姜念那几桩摸清了。
见姑娘都无异议,沈家人也不再阻拦,任她戴了白帽,两个人齐齐跪在灵前。
“再磕个头吧,”沈渡悄然握住她的手,说,“和我一起。”
姜念没出声,侧目轻轻颔首。
两具年轻的身体舒展,手臂齐齐伸出,脊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