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坑！”
不知道谁的声音喊了一声，周满整个人慢慢被冰凉湿黏的土壤包裹，窒息，没有呼吸。
“演员伸手，先拍手的特写。”
听见北池郁的话，她费力挣扎向上伸手，不知道为什么周身的土压得人动弹不得，扁扁的石砾从四面刮得人疼，像剃刀片。
好痛。
但她要上去，姜阑珊的生命仍有希望所在，她像一颗坚韧不拔的竹子，要向上，石砾划破她的手，细细小小的口子流着血。
终于，一双惨白，处处血口的手钻出土壤。
北池郁喊了声卡，看着显示器，忽然眼神定在她那真实无比的伤口和纤细的手腕。
明明痛苦不堪，却不服输。
“人出不来！”工作人员大喊一声，一涌上去好多人奋力去挖。
北池郁猛地站起来，向前跑，两三步蹲下用手挖土，突然发现他嘱咐下去换成小沙土的土壤掺杂了大量锋利的石头。
他眼前顾不得这么多，他已经感受不到周满的气息了。
几人合力，终于露出了周满的头，她眼眶通红，窒息的痛让她红着眼睛看着北池郁，张口发不出任何声音。
“快快，把人挖出来。”
周满瘫倒在北池郁怀中，大口大口喘气，身上到处都是口子。
“我说的话都当耳旁风吗！谁准倒这么多石子进去的！”
他厉声道。
几个工作人员蠕喏嘴唇，不敢说话。
周满轻问：“过了吗？”
北池郁一愣，怒火慢慢消退，他尽量软下声音，“过了。”
周满笑笑，“那就好。”
“我扶你去休息。”
周满摆摆手，捻着腿上的泥土，“不用了，我自己去休息室洗个澡，导演不是还要拍下一场吗？”
北池郁是个严格的计划人，所有计划都做得完美，每天必须按他计划来执行，更何况这次事故很大，他必须搞清楚怎么回事。
“吴立成，你扶她去。”
吴立成慈祥地朝周满笑笑，“我带你去。”
北池郁转头对周满说，“在休息室里呆着，我等会去给你上药。”
周满遣走了临时有事的吴立成，自己扶着墙壁去休息室。
这个休息室是北池郁专用的，周满休息向来都是回离剧组很近的酒店，平时除了北池郁，不会有人进这个房间。
周满一推门，就察觉有人。
她推了一半的门，想半天，还是走进去了。
程渊大刀阔斧坐在沙发上，一双长腿入目可见，他盯着被打开一半的门。
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进探出，犹犹豫豫半天不进来。
“舍得进来了，我以为你喜欢在门缝呆着。”他嗤笑一声。
周满惊了一下，张张嘴，“你怎么在这里？”
上次被撞在赌桌的记忆回笼，她趔趄后退几步，后悔了，刚刚就应该直接掉头走人，回酒店休息，现在自己一身脏，还碰见了程渊这个恐怖分子。
真是悔死了。
程渊见到她脚下动作，挑眉，“你怕我？”
“不……不怕。”
若是从前周满肯定会扬起下巴，倔强地怼他，绝不认怂，但现在程渊对她如同对一个陌生人。不，甚至不止，是对待敌人，她可不得照顾一下自己的小命。
“那就走近点。”
周满咬着牙，意欲掉头就跑，还没有动作就听见坐着的人笑道：“你敢跑，我把你腿打断。”
周满不跑了，腿在发抖，“你是黑社会嘛，你眼里有没有法律！”
“我不会亲自动手，会有人前赴后继为我做事的，放心，你死了，我都不会坐牢。”
程渊悠哉悠哉和她分析后果，周满和那天隔着玻璃见到的一样，白白嫩嫩，像一个可口的水蜜桃。
可惜的是，水蜜桃蘸着泥巴，浑身脏兮兮，还有小口子在向外渗血，看着可可怜了。
他伸出两根手指头，勾了两下，看见她敢怒不敢言，气呼呼地朝他挪了两步，步子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要我动手拉你？”
周满突然往前走了两大步，“要干什么，离这么近做什么，我很难闻，到时候你不开心了，又是我倒霉！你怎么一直这样啊！”
忍不住抱怨两句，周满心想给他脸了，真是，她现在和他两清了，他凭什么使唤她。
冷不丁听到程渊问：“为什么是一直这样？你以前认识我？”
心里咯噔一下，胸腔向外震了两下，“没有，我就是顺口一说。”
程渊缓缓站起来，“可我总觉得你很熟悉。”
周满垂下脑袋，低声道：“你搞错了。”
程渊长长的睫毛倒垂下来，拓了一片黑沉沉